旅店只有一张大床房,我让她拿房卡下楼吃饭把账挂在房间,自己摸黑钻进浴室冲洗,然后又摸黑倒在床上。快八点的时候徐伦把灯打开,叫我起来,她为我带来晚餐。
我头晕脑胀,靠着枕头机械地往嘴里塞锡纸打包的意面,吃不出任何味道:“谢谢你。”
她坐在床边打量我,而后叹了口气:“我欠你的。”她说。
“只要我愿意,你什么也不欠。”我回答。
讨论欠与不欠很无聊,她不缺钱。还我就是。之后呢?如果和之前没有区别,偿还又有何意义。我吃饱了,想抹嘴,估计番茄酱让我的嘴唇油亮亮的,洗完头发还没吹,插在被子里吸面的样子搞不好像是一只没见过光的土拨鼠。徐伦心细地从纸抽桶给我拿纸巾。她骨节明显的手指,指甲油正在脱落绿色。
看我吃完饭她关了顶灯只留她那侧床头灯后去洗澡,让我这一侧陷入黑暗。只要一闭上眼睛,地图就在我眼前浮现,那六个国家公园集合点像是星罗棋盘在脑海中点燃。可能事先工作做的太好,以至于我精神紧绷。浴室传来淅沥沥的水声,徐伦洗了很久。我几乎就要陷入沉睡,她才掀开被子一角进来,躺在我身侧。
“你为什么参加比赛?”屋内全黑之后她问我。
为了治疗失眠?
“为了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我做一份工作十年了,连远门都没出过。下楼拿快递就是我唯一的体育锻炼。”发疯不见得都有道理,但是别人都喜欢听你发疯的原因,这就是编故事的我的职业。
我转过去,跟她一起并排躺平了看天花板,她双手交叠枕在手臂。许许多年来我身侧第二次有人。第一次在前一天,和同一个人。
“但世界无论你看不看都是那样子。比赛结束之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