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扣着他的手指帮他打出来,我笑说他脑后的碎发可爱,碎得像块黑森林蛋糕,理所应当地被打了一巴掌。那时候不知道第二天就会分别,只是想到离别。最后我们在破烂的皮沙发上接吻,像真正的情侣那样,最后我们交颈而眠,晾着矮茶几上半满的烟灰缸和一堆廉价啤酒罐。临睡之前我那样近地贴着他的胸口,视野模糊地望着他绿色的眼睛。
楼下大概全是行车,天花板上车头灯打出的光斑游弋。那时莫名地想到离别,于他而言大概就稀松平常得像一片七月的云。眼睛干涩涩地融化,融出几滴眼泪,眼泪化给下一场雨,眼泪使胸口和心跳薄而透明。我躺着而我却站着旁观,我抱着他而他不属于我。孤狼在雪地里更加孤傲、崇高、无畏和美丽。我想他以后约莫会穿一身白衣,风霜雨雪里浸出来,白的像刚落地的雪,大得像张开的帆一样的白衣。
发白的疤痕就是航线。他生来就有能力拼凑出另一只翅膀,他随时都可以去到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
那时已经想到离别。这一切都像是我也许曾经做过的一个掐头去尾的梦。在美国西部的波浪谷的脱逃,肾上腺素和眼泪都倒灌回血管,摩托的发动机震耳欲聋,我汗津津的手指融化到模糊不清,划过你眼睛下面,千千万万遍,就好像我能够写给你无数个捏造的或真实的故事。皮卡车车斗上脏兮兮的帆布,你卷上去半截的裤脚,颊侧污着血的纱布,牛皮纸包住的酒瓶。
入住没人会费心查我们身份证的破烂的汽车旅馆,肮脏的棕色油毡床头,葡萄柚一样的灯光。和醒来后的我一样狼狈,来不及把自己从地上捡起来,却先说我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