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他才真的开始慢慢明白很多事。譬如和前妻离婚的真正原因;譬如为什么一定要花那么多钱在34岁前拿到突破性成果、解决好些研究人员一辈子都没解决的问题;譬如为什么平常忘不了任何署名和致谢,突然在拿奖时没忍住说了一句我赢了,还被媒体宣传成最酷的获奖感言。
因为他恨那个人,恨了十七年,恨满了他们的时差。
但等他终于敢再想起来的时候,他悲哀地发现自己也真的记不起很多事了。他忘了那金发是怎样的耀眼,忘了那声音是怎样的悦耳,忘了那笑容是怎样的动人,忘了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么亮。
他以为自己能永远恨他,恨到可以随时想起来的。
可没有什么永远。
他的心跳停止在一个孤独的瞬间。
都怪埃及。
都怪时间。
都怪雪太大了。
都怪他真的莫名其妙。
梦中他和那个人为什么只在一片黑暗中才能相见,因为他们早就阴阳两隔了。
那个人说喜欢下雪;阳光灿烂、海洋科学是世界顶尖的加州或佛州冬天不会下雪。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梦到有关埃及的事情。
那几天究竟怎么过去的,想来也无非和其他人一样,不停骚扰当地医院和公安局直到号码被屏蔽,再一会儿狂怒,一会儿镇静,甚至还因为不用麻烦了有点窃喜;接着又是不停地抽烟喝酒睡觉,抱着一堆卫生纸:即使满脑子都是最后一次见面时那副莫名其妙的丑样,还在不可救药的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