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正是司马府从前的庖厨之地。
庖屋地面上铺满了香灰。屋内空无一人,弥散着一股陈旧、腐朽、久无人烟的味道。满地香灰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服帖地贴在地面上。
元歌眉心一动,目光缓缓落在庖屋门口。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给庖屋地上铺了三指深的香灰,将一地灰粉铺得如平整雪地一般。此时,只见血月沾染的香灰上,一道铁索拖行的痕迹赫然其上,如蛇一般,蜿蜒着伸向屋中。
还魂夜,香灰引;灶台前,人间鬼。
红月血光透过破碎窗棂投进屋中,落下片片血影,将黑夜切割得斑驳而零落。
锁链轨迹蔓向深处,没入其中。元歌探身捻起一撮香灰,只觉如捧着冰、捧着雪、捧着寒露。
太凉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凭空抽走了所有温度一般。
元歌想,这不是人间应有的冰冷。若有来者,那必定不是阳间物;若来者是司马懿,那只能说明……
元歌沉沉望着一片黑寂的庖屋,嘴唇翕动,踟蹰须臾,低声道:“别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他有些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一股浓厚的、悲切的、滚烫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滚、沸腾,末了却被他压在喉中,哽得喉口生疼。
无形的、无法触碰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锁链拖行在地上。元歌只能摸到那锁链下冰冷的香灰。轨迹尽头,庖屋深处,黑暗之中,一抹人影若隐若现。
那是司马懿吗?
元歌想走近去看看。他在冬夜里坐了太久,不知不觉间,夜风凛凛冻住了骨,月晖惨然镀上了霜,让他成了一尊冰像。他抓着廊柱,撑着龟裂的石板,骨骼崩开了封冻,血涌冲开僵硬。
“司马懿,到底是不是你?!”他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
暗夜与血月交错在废弃了二十多年的庖屋里。凝冻的黑与红中,逸出一声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