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之地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诡计多端的司马懿露馅。
武都的冬夜被冷风吹塑得干燥而凛冽。元歌在蜀地呆得久了,已不适应中原的冬季。他裹着披风,靠在廊柱边,冻得鼻尖通红、面色青白。血月红晖笼罩着他,给他精致靡艳的面庞染上一抹不合时宜的红晕。他坐在那里,像个真正的、还魂的鬼。
傀儡在远处高声笑道:“这天血呼啦的,真奇怪啊!”
元歌冷冷地看他一眼。
傀儡并不是跟他说话,只是独一个儿呆着也会这样叨叨个不停。
他做这傀儡时,太羡慕师兄舌灿莲花的本事,就铆足了劲让这个傀儡也能说些。谁知道,最后做出来个话痨。
司马懿嘲笑他:“东施效颦。”
他也回以冷笑:“关你屁事。”
没得到他的回应,傀儡在原地自说自话:“那边是什么地方?我要去看看。”
管他是什么地方,现在都是一片废墟。
傀儡跳下假山,高挑的、艳丽的身形消失在黑红色的冷风里。
他仰着头,定定看着那轮血月。
月影寸寸移向天顶正中。
子时到了。
元歌抿唇,拉紧了披风。在这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寂静了下来。风声,草木窸窣声,流云迁徙声,全都止歇了;似乎就连时间都凝固了片刻。
在极度的静谧中,元歌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缓慢而有力地勃动着;听到血管中血液奔涌的声响,如江如海,汹涌澎湃。此刻,他是这座荒颓旧宅中唯一的活物了。
倏忽间,一股阴冷至极的凉风拂过他身侧。
眼前宅院仍是那座宅院,血月仍是那轮血月。
元歌抬手一握,手心冰凉,空无一物。
“……谁?”
寂静的院落里,悄无声息。短促的呢喃被无边沉默吞噬了,无人回应。在他身后,蛛网迷蒙、横梁倾颓的屋子如伏在地上的一头兽,张着漆黑的口,扑着森冷的风。
借着血月冷光,隐约可见屋中东倒西歪的桌椅、一片狼藉的木柜,和一座座黑乎乎的、砖垒的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