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灰产生了窒息感。眼前的这个恩雅,根本就不是什么温柔乖顺的孩子。尽管她自己或许没有意识到,但她身上切实地散发着一股令人胆寒的凌厉和冷漠,简直就是——简直就是另一个他自己。
就连彼此身上那沉重的感情、惨烈的宿命都是完全一致的。
他们的确是亲生的兄妹。
既然如此,银灰就不可能对初雪的改变一无所知,他自然应该像了解自己那样了解自己的妹妹。
银灰心里有答案,那么他理当知道初雪心里的那个答案是什么、又是怎么来的。
意识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短暂到只容纳得了一个最轻微的吐息。银灰几乎是丢盔弃甲一般将那些舶来的理性、知识、经验、判断统统舍弃了。他剥去了维多利亚的现代世界给予他的全部武装,退回为那个希瓦艾什家年幼的、对群山之外的一切一无所知的少爷。
面对恩雅,他没有任何可以使用的武器,他永远只是一个极尽溺爱的兄长。
一个手无寸铁的爱人。
是恳求。
我在恳求你。
不要去,恩雅。
哥哥。
初雪突然叫他。
对哥哥来说,谢拉格既落后又封闭,不是一个理想的国家吧。
银灰点头。
那么在哥哥的心里,一定有一个理想国吧。
银灰又点头。
在哥哥的理想国里,我和哥哥,还能像从前一样生活吗?
银灰不能再点头了。他每点一次,就有一瓣肉从心上皲裂,枯萎,然后剥落;初雪再说下去,他的心便四分五裂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