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的线条消失在了浮世绘一般飘逸的布料下,穿着者的意志就显得尤为重要,精神过于虚弱的人,会被这套衣服的个性给吞噬掉。
锖兔并不明白富冈选自己当模特的深意,只是略略惊奇于这套衣服穿上去的舒适度。由于近十几年西方的时尚是修身,他很难找到悦目与舒适共存的衣服,往往就舍弃了前者。事实证明一个人的魅力足够大时,可以把丑也带出一股潮流,在学校,不下一半的男生模仿过他穿格子衫。
他在富冈面前展示性地转了一圈,得到裁缝的颔首与皱眉,心下拿不定是满意还是失望。
富冈折回工作室,拿出一顶软呢帽,轻柔地帮他戴上。灰色软呢帽看上去柔软又略带粗糙,中和了锖兔过于锐利的发色和眼睛里的金属光泽,一下子便扫掉大半稚拙的攻击性,神秘了起来。
裁缝终于感到满意。“我能照几张照片吗?可能需要露脸……只是留个样本,不会作其他用途。”
“当然,随便拍。”锖兔一点也不介意。
作为报酬,富冈把衣服送给了锖兔。就算对时尚一无所知,锖兔也明白这是件珍贵的礼物,按理是绝不该收下的。但有来有往是一段关系开始的必要条件,他欣然接受了这份馈赠,打算把自己的回礼拆成好几份,延长这段甜蜜的暧昧。
五.
借着零碎的回礼,锖兔开始了对富冈生活的蚕食。第一次,他把称呼从“富冈先生”改成了“义勇”; 第二次,他带了一碟黑胶唱片来给落灰许久的留声机开光; 第三次,他带来了自己的吉他,插上电在裁缝万径人踪灭的房子里为乐队演出做练习。他给这座死寂的房子灌满了声音,但义勇并不讨厌。
非常凑巧,每次来访都在火烧云下结束。义勇会给他做简单的夏装,乍看上去没有那么费心费料,于是锖兔每次都欣然接受。他只知道义勇做的衣服穿上去舒服,并不明白这几件简单的衣物对他个人魅力的提升有多大,背后的心血又有几何。但这也是义勇喜欢他的一点,不自知的美。他会穿上裁缝亲手做的衣服,在山坡上快活地挥别。而义勇则会默默地目送他在红霞下燃烧的奔跑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