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贾诩的脸上却不见丝毫取胜的喜悦。白子一开始就不紧不慢,从容不迫的样子,每一步都是恰到好处地扼在喉咙,总以微弱的优势胜黑子一筹。现下,哪怕整盘的局势都向着黑子的方向倾倒,他却不能下定论,保证白子就一定不能扭转局势。
尤其,与他对弈的人,是郭嘉。
郭嘉是个很玄的人,他看似对许多事情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实际上在心里头比谁都通透。
贾诩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留意过那双眼睛,乍眼一看会觉得这个孩子拥有一双清澈的眸子,但仔细观察,会发现郭嘉眼睛的颜色是一层一层深下去的,像幽幽的潭水,看不见底似的。偏偏就是这样一对眼睛,仿佛能一眼就洞穿人心。贾诩是怎么想都不明白,他当时是如何只是看了他一眼,便能对他说出“你字文和?我怕'乱武'二字更适合你吧”这话的呢?[注2]
“啪”。清脆的落子声,郭嘉还是有了决断。
这一子,思考了相当长的时间,贾诩却看不出有何奥妙。郭嘉显然彻底放弃了与黑子正面争锋这个打算,这一步,更像是明哲保身地避其锋芒。如果这盘棋,白子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那么说放弃,也无可厚非。但白子一直都只是以一种微妙的小胜牵制着黑子。
此时此刻选择逃避,等于将胜利拱手相让,这不是郭嘉的作风。
贾诩盯着这步棋,看了很久,才皱着眉头说,“老四,你累了。”然后,便直接投子认输了。
“大好形势,你何必呢。”
“斗志全无,索然无味。”
郭嘉慢慢地喝着童子送过来的药,看着贾诩心不在焉地收拾棋子,他知道,贾诩还在揣度刚才的那局棋。
无疑黑子的形势从贾诩设计,郭嘉中了陷阱之后就开始一片大好,怕是换任何人接着下都一定是黑子大获全胜。可那些人都不是郭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