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记忆就与家庭联系不大,年轻的帝王壮志凌云,他的实力配得上他的野心,他的利剑横扫过整个华夏九州,甚至把目光看向更远。昔日的长公子就像是在时间的缝隙里不经意间长大了。扶苏能感觉到,在这段记忆里,一切关于家庭的记忆都是模糊的,或许记忆的主人,在那个时候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一统六国上,而忽视了他的子女和妃嫔。
大秦的长公子显然是在乎父亲的关注的,但他接受过教育,了解过天下形势,他更在乎江山社稷,更在乎那黎民苍生。这也是他这一生悲剧的起点,他坚守自己立场,同时又矛盾地信仰着他的父亲。这二者不应该兼得,最终的结果便是把自己置于一个危险至极的位置上。而岌岌可危之际,只需要那个人一句话,他就可以自行了断,无怨无悔。
更可怕的是,有人清楚地算准了这一切。这个人就是赵高。
在记忆的最后,他看到记忆的主人的双手已经消瘦得不行,他有些吃力地写下诏书,让在上郡监军的长子回都城操办葬礼。然而刚落笔,诏书尚未封好,那双手就垂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动静。
记忆戛然而止,但是后面发生了什么扶苏知道,历史的结局,已经清清楚楚地写在史册中。
三
扶苏醒来时,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乱,两辈子的记忆纠葛在一起,互相叫嚣着吵闹,一时间让他分不清今夕何夕,不知是在阴间还是人世。
此时,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他的额头,他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看到嬴政坐在床边:“醒了?有没有不舒服。”
扶苏看着嬴政的脸,意识隐约还停留在梦里。他又想起自己在人世的二十四年。到底是这二十四年是他恍惚一世做的梦,还是两千年前的大秦才是他在梦里的影子呢。
他慢慢地撑着身体坐起来,嬴政伸手扶着他,说:“清醒一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