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时他的状况最糟,第五天病痛好转。特里休也是在这一天来探访的,女孩应该是从布加拉提那边听说了,还客气地带来了花篮与水果。花篮里有几朵玫瑰,流红欲滴,乔鲁诺闭眼时便看见了一团团干涸的血迹。他在意气勃发时喜爱玫瑰,但虚弱时这种花朵近乎于一种折磨,就像烈酒美味,却会灼伤幼童的喉咙。
他想特里休最清楚这个,这是她有意的小小报复。
前两天是福葛守夜,落下两片黑眼圈。今夜本该是米斯达,但他的鼾声有名,特里休拨弄花篮,说不如我来,也算感激你们对我的照顾。于是事情便定下了,米斯达在隔壁房间,一出事就能迅速赶来。乔鲁诺枕下有枪,他今日手脚略有知觉,能应付突发状况。
他只知道特里休素有洁癖,但她在病房里进进出出,竟然是一位很娴熟的看护者。削苹果、做拼盘,杯里的白水没机会凉掉,乔鲁诺坐起时她把床板摇到最舒适的角度,还细心地往腰后垫几个枕头。乔鲁诺虽已被人照顾了几天,还是第一次感到无微不至。他稍稍有些不惯,然后想起特里休的母亲是得病死的。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想必是那时候待惯了病房,举手投足都很麻利。
虽然这些无法挽救多娜提拉女士的生命,但一定为她减少了许多痛苦。
乔鲁诺不知什么是更不幸的:是从未得到过妈妈的爱?或是有过一个爱你的母亲,然后永远地失去了她。
夜里,他又梦到了黑暗的屋子。继父提着酒瓶,在外面走来走去,寻找他,逼近他。初流乃抱着膝盖,他像死人一样安静,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死了。妈妈,他想。他祈祷母亲回家,以短暂地中断继父的暴行。但他明白这只是一时之计,一旦她离开,男人会用更狂暴、更愤怒的拳脚对待他。初流乃太小了,力量薄弱,看不见解脱的希望;他只想暂时有一片绿洲歇息,不去想那之后的骤雨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