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华驻足,紧盯着屏幕中一晃而过的古物镜头,自嘲一笑。百年前,那片白桦林被砍,砍树的人放了一把火把落叶烧尽,开垦播种,自此伊的衣冠冢所在之地成为别人家的农田。
他每次去,不再挖土埋簪,只是站在农田边缘,远远地凭吊一会便离开。遇见精巧饰物便为伊买下来已成习惯,近些年的饰物,全都锁在了他的保险柜里。
本以为这已是极致了,现在倒好,人没找着,衣冠冢也被掘了。
他赠给亡妻的饰品成为藏品,被陈列,被展览,被千万人观赏评点,简直荒诞至极。
更荒诞的是,他不得不和那些无知无觉的人一样,前往博物馆,买票进展,才能去看看那些物件,他甚至不能触摸,它们成了公共财产,不再是他遥寄与伊的相思。看展的人不会明白,他们在展馆内不过流连停驻数小时,而这里凝聚的是莲华漫漫求索的三千年。
次日,莲华踏进博物馆大门,工作日来看展的人不多,尚可以称一句清净。馆内数千支簪子琳琅满目,而他记得每一支都来自何处。他绕着展厅走,一遍遍在心中复刻伊戴上这些发簪的样子,直到他走到最中央,那个玻璃柜子里陈列着飞鸟状碧玉簪。
莲华突然顿住脚步,目眦欲裂。
那陈列柜前站着一个少女,她一动不动,伫立良久,留给他一个静止的背影。
这背影衣着陌生,却过于熟悉,他像梦回深秋推开将军府大门看见满院金黄银杏的那个梦,而这一次,他终于将人拥进怀中。
莲华双手微微颤抖,鼓起勇气走上前,又怕碰碎了这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