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觉得脖颈上的痛楚消失了,只有心口还泛着无法释怀的隐痛,和身上极度的干渴与无力。
他忆起自己是怎样接到了父皇的死讯和那一纸命他自尽的诏书,而后是无尽的悲痛,他万念俱灰最后只留了一句“父而赐子死,尚安复请!”便毫不犹豫的自杀,可是如今,自己是没死么,难道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只是一场梦么?
扶苏的睫毛猛的颤动一下,睁开了眼睛,没有记忆最后于塞北空阔灰白的长天飞过的孤雁,也没有关山常年落雪而覆下的新白,扶苏蹙了一下眉,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和毫发无损的自己,屋子门对着床,陈设也简单而又干净,应该是驿馆一类的地方,扶苏内心讶然,按理说他应该在长城当监军,怎么也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可如今自己自己不但活下来了,还…
…扶苏正想着,突然一咬嘴唇,胸口急剧起伏着,他下床跑到梳洗的铜盆边,他的身体因为无力只能用胳膊撑在水盆边缘,依旧不稳地晃着,可是看到自己的倒映后,他却陡然僵住了,不同于他三十岁以后的沧桑,铜盆中的人影眉清目秀,虽然精神不好,但顾盼之间仍显出神采飞扬的色彩,俨然他十八九岁时的样子,虽然结果跟他刚刚想的一样,可是他没想过自己会回到这么年轻的时候,扶苏想,果然那半生都是梦,上天终于是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让他能重新见到那个人,让他能问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