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周道务和其它随扈便在城外修整,等进城打听的消息。
长公主的车驾停在了驿站门口,一女官打扮的端丽女郎走了下来,身形高挑不似当地人,又身着华服,一时驿站中人便好奇张望着。
“请问,可有一行前往岭南道的官差在这落脚?”女郎上前问管事的,“是自京城往象州去的。”
“有,有嘞有嘞,就在后边院子里住着。”管事的操着一口剑南道的官话,也不是本地人,指往后院道,“是押着一家老少来的。”
阿宁匆匆谢过管事,不敢耽搁地往后院去寻。穿过隔门,自来往人身侧让过,她的心不住颤抖着,近乡情怯的感受原来便是如此。
“婆母,您多少还是吃一些吧。”李家长媳薛氏端着些向差役讨来的米汤,伏在崔氏床前,恳求她稍微进些,“您看看鸳儿,他还等着您好些了给他讲经文呢。”薛氏把大郎李竞揽到床边,让他一块劝说崔氏。
可床榻上的崔氏甚至不愿转头去看长孙,只是怔怔望着帐顶,喃喃念着经文。
见状,李家兄弟二人也扑到了床前,齐刷刷在床前跪倒了一排:“还请母亲怜惜儿孙们!”崔氏的眼角流下浊泪点点,却依旧没有动作,停了念经再不发一语。
刚拐过隔门的阿宁,正见到看着像是长兄模样的男子拧眉进了一间屋,忙跟着奔来,也不及敲门,便这么推开门——
门里跪倒的一排中,李景恒还以为是差役来问,正疑惑怎么这般急促,回身便见到了那个理应陌生了身影。只相望一瞬,泪眼里恍惚见着的还是幼时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总角小丫:“阿,阿宁!是,是阿宁吗?”
听李景恒唤阿宁,薛氏惊得手中米汤碗险些落地,忙兜手去扶,忍着烫将碗放在一边,难以置信地过来拉住仿佛从天而降的阿宁:“真是阿宁!”
自听到长兄第一个字后,阿宁的泪就没有止过,扶在长嫂臂上的手颤栗难抑:“是,是我——是我,阿兄阿嫂,是阿宁回来了。”薛氏出长安这段时间以来,从未说过一个苦字,从未落过一滴泪,这一刻却是嚎啕着拥住阿宁,姑嫂二人哭作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