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脱出手臂,坐了回去,背上渗了点汗。萧驰野好像没什么变化,在椅子上搭回手臂,侧头听人谈事。
岑愈说:“春耕之后,又是春闱,今年太学也要新招学生,我看户部又该头疼了。”
孔湫哼笑,说:“魏怀古疼什么?他就是钱掌柜!合该他算,这些事本来早该安排得当,等到现在就已经算是失职了。”
“他是钱掌柜,你是活阎王!”韩丞搁了筷,酒饱饭足,说,“中博眼下乱成那个样子,上交刑部的案子多如牛毛,再不派人去管管,不成吧。”
“我看阁老就是在思忖着放谁过去,”岑愈感叹,“兰舟若是正经入朝,兴许这次也有机会。”
沈泽川不知是热,还是喝酒上脸,面上有些绯色,他说:“我不成,我资历哪够外放?压不住事儿。”
“多历练历练就行了。”韩丞来了兴致,说,“都说都官刁钻,可都官哪比得上地方官吏油滑?我前些年跟着都察院下去查账,那些'都爷'、'老爹'都奸猾得很!府里边的账簿全部有两份,你岑寻益去了也辨不清真假。每年的钦差下去动静大,他们老早听到了消息,赶在你到之前先把境内的灾民、流民通通打出去,不让你见着,这就是考评里的'境无饥忧'。
等你到了,他们设宴摆席,寻着理由给你灌酒,一喝喝到天明,再一睡睡到天黑,人醉得连府衙大门都跨不出去,哪还有精力查账?时间一到,银子一揣,考评上勾个优,就紧接着去下一个地方喝,这就算查完了。”
“办事的还是有的,你也不能一杆子全打死。”岑愈说着又叹,“前几年薛修卓下去就很厉害,厥西十三城的账整理得井井有条,没出一点岔子。我原本想着他该去户部,谁知阁老给调去了大理寺。”
“他搁在魏怀古手底下能有出头日?”孔湫靠着椅子,“户部如今侍郎都形同虚设,账务统筹都是魏怀古一个人说了算。他去了,不就废了?阁老有心磨他,将来是有大作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