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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吃我家笨蛋小情侣😋
(茸认为的出格的事:忍不住了)
(米斯达: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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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米 米斯达 乔鲁诺 jojo jojo的奇妙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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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米)乔鲁诺的衣服到底去哪了
#大学生情侣茸and米
#无脑 无逻辑 只有我喜欢的醋泡小茸
#一毛钱茶布
“阿帕基,我要跟你说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电话里米斯达的声音会显得比平时要低沉,不自觉就让人收起几分平日面对他时的嬉皮笑脸。
不过接起电话的这位以性格强硬自我,目中无人出了名,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认真对待。
“有屁快放。”阿帕基的声音有时很近,有时又远而模糊。米斯达猜测他正将手机摆放在书桌上,打开免提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理,自己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果然,阿帕基不耐烦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甚至他的手指可能已经悬挂在挂断键上空,“我忙得很。”...
#大学生情侣茸and米
#无脑 无逻辑 只有我喜欢的醋泡小茸
#一毛钱茶布
“阿帕基,我要跟你说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
电话里米斯达的声音会显得比平时要低沉,不自觉就让人收起几分平日面对他时的嬉皮笑脸。
不过接起电话的这位以性格强硬自我,目中无人出了名,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认真对待。
“有屁快放。”阿帕基的声音有时很近,有时又远而模糊。米斯达猜测他正将手机摆放在书桌上,打开免提有一搭没一搭地搭理,自己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果然,阿帕基不耐烦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甚至他的手指可能已经悬挂在挂断键上空,“我忙得很。”
“你小子难道还能忙活什么正事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又要去耽误布加拉提学习罢了。”米斯达呛道。
盖多.米斯达和电话那头的雷欧.阿帕基年纪相当,从小一起长大,甚至于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这段在米斯达看来的孽缘一直持续到了大学——米斯达在学校学习工业设计,阿帕基则以体育生的身份挂在法学院上课。
当然,阿帕基对法律既无天赋也无热情,忝列这个系的学生名单带给他的唯一好处就是让他有机会认识闻名全校的万人迷布鲁诺.布加拉提。在米斯达并不清楚具体由来的契机下,甚至成功让对方成为了他的男友,目前正在狗对饲主般狂热地恋爱中——米斯达打赌他对活着都不一定有这么大的热情。
阿帕基长得高俊漂亮,可一张脸十足十得冷,脾气甚比脸色还臭。也只有米斯达至今还对他不离不弃了。
当然,这个小子面对布加拉提又是另一副德行。也不知他从哪继承的影帝基因,现在他在布加拉提的评价里还是“人很温柔的大个子”呢。
“话说完没。”即便知道米斯达看不见,阿帕基还是在那一段伸出自己纤细的小指塞了塞耳朵,“你的话比耳屎还占我耳朵。”
“上次借你那件衣服,能不能还给我?”“什么衣服?”
“你丫最近是真挨揍挨到神志不清了吧!”米斯达忍无可忍地咆哮道。阿帕基还是一副搞不清状况的烦躁态度,不过思索了片刻,他就顿悟了。
“哦,那次是吧。”
事情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学期刚开始,大学城的学生们方从假期的懒散状态中恢复,逐渐投入紧张又繁重的学习。
这种描述对于阿帕基而言就不太妥当了,他是体育生,无所谓开学不开学,反正要一直不间断地训练。在锻炼自己拳脚身手上也是如此,有时简直有点不分场合和不择手段。
两个月前的某天,米斯达正在宿舍里整理落了两个月灰的桌面,将自己的金工器具和纯属兴趣的枪械模型摆放成令人满意的样子——这之中有许多都是米斯达的男朋友,医学院兽医专业的乔鲁诺送的。
与阿帕基令人咋舌的默契让二人在高中时代就发觉对方不具备普通意义上的性别倾向,虽然二人纯属友情,偶尔也会就此交流自己对于理想的另一半的看法。
阿帕基从头到尾的梦中情人都是按着布加拉提的模子刻出来的,于是在开学第一天新生代表发言的时候迅猛地一见钟情,展开强烈攻势并在第二学期如愿以偿。米斯达则相对保守和缓慢许多,直到大学第三个学年,才与在学校公共课上认识的乔鲁诺.乔巴拿终成眷属。
“你的眼光就这?”
然而阿帕基对米斯达的新晋男友似乎非常不满意。照他的说法,他对米斯达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不感兴趣,可乔鲁诺这个富家公子小白脸就是让他看着非常不爽。
“娘兮兮的,头发那么长,感觉我一拳能把他胸口打透。”米斯达对此嗤之以鼻,反报道“难道布加拉提是什么很man的类型吗?他能挨你几拳?”
对于儿时好友对男朋友抱有莫名其妙敌意感到不可理喻的米斯达慢慢发现,其实阿帕基只是在挑乔鲁诺的刺——因为乔鲁诺和布加拉提是同一所高中的同学,两个人入学时都是新生代表,关系颇为亲密。
醋棍一条。米斯达对此只有翻白眼的份。
想到这个学期依然可以和乔鲁诺在学校里悠闲地度过,米斯达心情很好。已经大四的他们已经不剩多少课程没完成,三三两两开始了毕业实习,只要对工作适应得较好,反倒比其他学年都要轻松。
乔鲁诺成功进入附近的兽医诊所上班,米斯达也接了几个线上设计的活。一切看似都非常祥和顺利,直到阿帕基顶着一头一脸的血推开他宿舍的大门。
“米斯达,你必须帮我这个忙。”
“……打118吗?还是113?”米斯达哽了片刻,盯着径直走进他室内的阿帕基,上上下下扫视着——这家伙额头破了一角,银色的头发鬓角处沾了一些已经结块的血污,不过精神看着倒还好,也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
他那身衣服倒是比他惨不忍睹多了,领子和衣角皱成一团,袖口甚至被扯开了线在风里摇晃。斑斑点点的血迹绘制出了一副歪七扭八的抽象画。
“不是,借我件衣服。”阿帕基站在房间中央,在米斯达“喂喂喂注意形象”的叫嚷声中双臂交叉脱下了自己的上衣。
米斯达扶着额头坐在座位上,阿帕基将头发从褪下的衣服领口里潇洒地拨出来,“我得赶紧把这一身乱七八糟的收拾了。还有十五分钟,我接布加拉提下课就要迟到了。”
“比起你自己有没有脑溢血,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吧……”“少废话,快点。”
米斯达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阿帕基自小就是一副典型的混混性格,虽然懒散却绝不好惹,不会怠于回应任何挑衅和冒犯。
打架街斗无数锻炼了他一副好体格,只是这种危险的有架必打的个性在布加拉提眼里可不是什么加分项。被教育几次后阿帕基绝对不会在布加拉提面前与别人好勇斗狠。自然,参与斗殴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布加拉提发现。
米斯达叹了口气,还是站了起来。按理来说他应该看笑话,骂骂咧咧阿帕基就是活该,也不应当帮助对方瞒布加拉提。
但谁让阿帕基是他的发小,之前什么荒唐事他们都一起参与,彼此遮掩。虽然总是对对方恶言恶语不乏调侃,他们的关系其实是真的好,就像阿帕基出了这种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米斯达。
除了米斯达,阿帕基没有任何朋友,也不依赖任何人,这种特殊的亲密关系时常让米斯达感到对对方有一种责任感。这种责任感并不沉重,反而有时让他觉得很幸福。
米斯达走到自己的衣柜前。阿帕基已经默认米斯达会帮他这个忙,率先一步冲进米斯达宿舍的浴室洗澡去了。
米斯达看着自己一大堆花花绿绿款式暴露的露腰装犯了难——就算是必须要换一件干净衣服,他的这些衣服穿在阿帕基身上居然真的会有挽回形象的功用吗——乔鲁诺倒是挺喜欢米斯达这些多少有点超越常规的打扮,只要他们一起出门,乔鲁诺的手基本上不会离开米斯达的腰侧,都是在腰背后虚虚柔柔地绕着。想到乔鲁诺,米斯达不禁傻笑了一下。
可现在毕竟不是痴汉地回想自己的男朋友有多可爱的时候。米斯达挑了半天也没下定决心,直到听见浴室大开的花洒喷水声已经停下,阿帕基要是出来看到米斯达还没把他的恋爱铠甲选好,估计又要大发雷霆。
情急之下米斯达深吸了一口气,从衣柜里抓出一件一看就不是他的风格的T恤衫——这件衣服是乔鲁诺的,有一次他们一起出去喝酒,米斯达喝大了吐了一身,第二天是穿乔鲁诺的这件衣服回的学校。此后就一直放在他这里。
“对不起了乔鲁诺。”米斯达在心里画了个十字,从衣柜里抽出了那件乔鲁诺的衣服。
“一件衣服而已,当生日礼物送我得了。”结束回忆,阿帕基漫不经心地说。
刚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阿帕基问米斯达,“所以咱俩的友谊是已经完蛋了对吧?”
因为这件衣服套在阿帕基的身上真的太小了,太窄了,他宽阔的肩膀和雄壮的二头肌将柔软的面料撑得像一件弹性快要到达极限的肠衣。
虽然面料是挺好的,但阿帕基真的觉得他此时丑得压根不敢踏出这个宿舍门,更别提见到他心目中无论何时都熠熠生光的布加拉提。
当然,很快认识到这件衣服已经比米斯达的其他衣服好上许多,阿帕基咬了咬牙,在重新换上血衣和像个人形衣物真空袋一样出门之间选择了后者。那之后米斯达也就忘了这件事,乔鲁诺的衣服便一直在阿帕基那里放着。
“不行。”米斯达强硬地一口回绝,“还给我,赶紧的,洗不洗都行。”
“还不了了。”阿帕基说道,随即问,“这件衣服很重要吗?你要穿着他结婚还是怎么的。”
“什么叫还不了了?”“还不了就是还不了啊。”阿帕基的声音变得持续地、异常地清晰,看来他终于凑近了手机打算认真跟米斯达对话了。可他说的话米斯达不想买账。
“得了,我跟你说实话吧。你就当帮我个忙,那衣服我穿着不行,布加拉提看着倒喜欢,我脑袋一热就送给他了。”阿帕基抓了把头发,方被吹风机吹得蓬松的头发还带着一丝余温,揉得他掌心发热。
阿帕基虽然性格恶劣,可也不是什么压根不讲道理的人,何况对方是他唯一的朋友米斯达。说到自己一面对布加拉提的事情就什么礼义廉耻都消失殆尽,也毕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情,他的声音带着难得的心虚——烦躁版本。
“你待在布加拉提身边的时候体温有低于38度过吗……”“别调侃老子。好吧,把你的东西送人是我不对,改天再赔你一身,这次就算了吧。”
“不行啊,阿帕基。”米斯达的声音显得很懊恼,喃喃自语道,“这下麻烦了。”
“要真是我的衣服,你爱拿走就拿走得了。”
米斯达顿了顿,给了阿帕基两秒钟时间做好准备接受接下来的事实——虽然这点时间显然是不足够的。
“可那件衣服是乔鲁诺的。”
“他现在管我要,怎么整?”
说起来有点难以启齿,自己的男朋友是个富家子弟的事实经常让本身就大大咧咧的米斯达忘记有借有还这一点。大多数情况下乔鲁诺给他的东西是默认的赠送,不会叫他归还,除了他亲米斯达一下必须不依不饶地叫他吻回来之外,他们连在sc这件事上的位置都是固定单向的。
米斯达借出那件衣服时,也有一瞬间觉得不该把乔鲁诺的东西给出去,可也不是在想到乔鲁诺有一天会朝他要这个层面上。
然而就在昨天,他们之间的氛围不知为什么有点僵——这也正常,除了阿帕基没人会一直发情的——乔鲁诺坐在他租住在学校附近,一座客厅比米斯达一间宿舍都大的家里,倒在沙发上,手边是一盘洗干净的小番茄,一边捻起一颗一边对米斯达说,他想要回那件曾经借给米斯达的衣服。
于是米斯达第二天就给阿帕基打电话了。
“我X。”这一真相是对阿帕基巨大的冲击,他愣了愣。想到居然是自己一直都看不顺眼的那小子无意中救他于水火之中已经够晦气了,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把那家伙的衣服给了布加拉提!布加拉提穿的是乔鲁诺的衣服!
阿帕基恶狠狠地对米斯达说:“你敢把我兜出来就死定了。”开玩笑,他可不想落下任何把柄在那小子手上。
“你还他妈回过头威胁我?”米斯达嚷嚷道,“我是比你讲义气多了,可你要我怎么跟乔鲁诺解释他的衣服!”
“明年我会好好买一束黄菊……”“闭你妈的嘴!”
米斯达真的感觉很绝望。乔鲁诺向他要回的第一件东西被发小借花献佛给了男朋友,而指望阿帕基把已经给了布加拉提的东西要回来,他还不如指望乔鲁诺那对任何难懂的专业书籍都过目不忘的记性瞬间衰减至新生儿水平。米斯达和阿帕基都沉默了几秒。
“得得得,我买件一模一样的给你充数了行不行?”
“理论上是可以。”“什么理论不理论,我现在就去找同款。”阿帕基本来是打算马上出门约会的,方才也确实正在收拾。然而他倒也不是轻重不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那他也打算为好友那他并不看好的终身幸福负起责任。
噼噼啪啪一通键盘的敲击声,配合鼠标点击的几声轻响,米斯达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的一声忍无可忍的怒骂。
“干。”
“乔鲁诺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混球。”
“买条T恤也要买GUCCI???”
GUCCI?这件事米斯达可不知道。苍天大地,到底谁会把一件GUCCI随便掏出来挂在一个酒鬼的上半身,乔鲁诺对金钱真的有概念吗?还是他已经富到真的可以用液态黄金当漱口水了?
米斯达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袋上——阿帕基绝对买不起,别说阿帕基,他俩一起把这学期的生活费都搭上,可能也凑不够这个数。
“米斯达,这次是哥对不住你,明年……”“啊啊啊啊别给我扯什么明年!”
米斯达一头撞在面前的枕头上,将柔软的枕头砸出一个深深的坑。
“好想死……”
“衣服?”
“对,就是,嗯……其实也没那么重要,我就是,突然,有点想穿那件。”
距离电话事件过去两个星期后,在米斯达的威逼之下,阿帕基终于答应出面把那件衣服从布加拉提手里要回来。在其他人面前威风凛凛非常不好惹的阿帕基一面对笑眯眯的布加拉提就像漏了气的气球,变得只有一层皮了一样柔软。
他和布加拉提坐在法学院的咖啡厅里,对面好看的娃娃头男生正全神贯注地翻看着一本阿帕基能用它把任何一个壮汉砸晕的法律书籍。踌躇半晌,灌咖啡灌到胃酸,阿帕基终于在布加拉提结束一个章节,打算喝一口手边放着的青柠饮料的时候艰难地开了口。
“特别想。”真是难以启齿,他和布加拉提明明都觉得那身穿在他身上丑爆了——布加拉提会不会觉得他品味有问题啊妈的——布加拉提愣了一下,深邃却又清透的蓝色眼睛盯着阿帕基,让阿帕基只想把自己的舌头嚼碎了咽下去,当他没说过刚才那番屁话。
“我说实话,那身真的不是很适合你,阿帕基。”上帝,布加拉提真的太温柔了,连嫌弃都这么温柔,一脸对你的关切和专注。阿帕基已经醉了。
“你别误会,你穿什么都特别好看,就是那件明显有点小了,我才这么说的。”布加拉提小心地解释道。
“没误会。”阿帕基控制住想要往喉咙深处逃跑自杀的舌头,“我就是,想再尝试一下。”
“这样……”布加拉提的表情此时显得有点为难,他方咬住饮料的吸管,却一口都没有喝,直起身子思索了片刻,他抬头非常抱歉地看着阿帕基,真诚地说道:“对不起了,阿帕基,我可能没有办法把那件衣服还给你了。”
“前两天我刚刚下课,路上看见一个女同学……”“女同学?”阿帕基的词汇报警雷达总是在不必要的时候疯狂作响,譬如此时他明明应该关心自己发小得救的最后希望为何破灭,却在布加拉提猝不及防地提起一个女同学时如临大敌。
“别紧张,我是看见她抱着一只受伤的小猫,急匆匆的。那只猫伤得特别厉害,可能是被哪个混蛋虐待了。”
“我告诉了她最近的宠物医院,你知道的,我对这个还是蛮熟悉的。本来想跟她一块去,可撕了衣服帮猫止血后,我就不得不先回宿舍了。”布加拉提回忆起当天。
他一贯是个热心肠,担任法学院的学生会主席和整个学校的主席团职务,平时走在哪里路见不平都会倾力相助,到哪都赚得掌声一片和绝佳的名声。布加拉提会管这种事情阿帕基一点都不奇怪,见到一只奄奄一息的小猫急需止血,会把身上的衣服撕下来包扎应急再自然不过,这就是布加拉提,这就是人间天使。
不,但,等一下……
“所以,那件衣服其实已经……”“等一下。”
阿帕基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受到反向引力的作用噌噌往脑袋上涌。布加拉提叙述一件事的时候语气轻缓沉稳,顿挫悠扬,令人身临其境。然而讲述太具备画面感有时也不是一件好事,譬如此时阿帕基的脑海里就构建出了一副万分恐怖的画面——
“你,撕了衣服,帮猫止血了。”
阿帕基一字一顿,声音都在发抖地说道:
“你就这样穿着内衣走回宿舍了!!!”
妈的,当天路过所有人的眼睛都他妈别要了。
米斯达在焦急地等待阿帕基与布加拉提摊牌的整整一天时间里——他才不知道阿帕基这个家伙因为在法学院院楼的咖啡厅里因为吃醋发疯引发骚动,布加拉提哄了半天后就补偿性地跟他出去吃饭了,他现在可没空管发小的死活——根本听不下去课,做不下去作业,只是死死抓着手机和乔鲁诺聊天。
距离乔鲁诺捏着小番茄向他提出归还衣服已经过去了整两个星期,而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居然毫无进展。米斯达感觉此时的自己就像是那天晚上被乔鲁诺掐在手指之间的小番茄,皮软而脆弱,稍微用点力都会淌出汁来。
更可怕的是今天是星期五,按照惯例他会离开学校去乔鲁诺的出租屋住。本来这是一件非常令人兴奋的事情,甚至是他一个周好好上课的最大动力所在。可此时米斯达觉得逐渐指向夜晚七点的时针如同划拉他心脏令其血肉模糊的刑具——他要怎么交代啊。
似乎就是从那一天起,米斯达隐隐察觉他和乔鲁诺的关系有点冰冷得不像话。倒不是说他的男朋友开始不黏人,但这种粘着不像是热腾腾的蜜,而是冷冰冰的胶。
乔鲁诺最近很忙,实习的事情令他有些分身乏术,因此他们除了共度周末和偶尔一起在学校吃个饭外没什么交集。
但稀疏的会面也足以让米斯达察觉问题,他感到乔鲁诺最近对他的态度有些冷淡和咄咄逼人,大多数时候情话亲近都是点到为止——两个周甚至都没sc,就是盖在同一条被子里睡觉。
这对乔鲁诺而言有点不可思议了。米斯达不是自夸自己有多么迷人,但乔鲁诺在他面前表现得一向没有多少忍耐力。他碧绿的眼珠子总是追着米斯达转,像两颗漂亮的星星环绕着他,也随之将更多温柔的、美好的情感表达方式带给了他。但这种奇异的感觉最近消失了,无影无踪了,也许是米斯达自己心神不宁的缘故?又或者乔鲁诺确实是对他疏远了。
“米斯达。”就在与乔鲁诺的会面难得成为煎熬的这天晚上,乔鲁诺又提起了衣服的话题。
彼时他们刚刚在乔鲁诺的房间内用过晚餐,内容是他们都很喜欢的意大利风情餐点,可二人似乎都有些食不知味。
乔鲁诺放下餐具,按照平时的标准他应该还能再吃一两块披萨,他却将手托在了下巴上,盯着餐桌对面总时不时低头查看手机的米斯达,“我的衣服找到了吗?”
“乔鲁诺啊。”米斯达扯出一个微笑,“其实你身上这件衣服特别好看……”
“别转移话题。”
乔鲁诺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别出心裁的设计体现在靠近袖臂上端的位置有一圈金色的圆环。米斯达是真的觉得这件衣服很衬乔鲁诺的气质,简单却又高雅,但显然现在不是夸奖它的正确时候。
乔鲁诺将不打算继续使用的叉子拿在手上,在空中虚虚画了两个圈,他垂着眼睛说道。
“你的男朋友找你要一件本来就属于他的衣服,要了两个星期,你硬是没把它从房间的某个角落翻出来。”
“它出什么事了?”
叉子尖突然指向水平方向,正对米斯达,从乔鲁诺的视角看来,叉子的延伸线正正指向米斯达塞满了一堆他并不愿意在此时听见的托词的喉咙。
乔鲁诺几乎是百分百确信关于那件衣服,米斯达有一些事情没有对他坦白,这令他几天以来都处于一种低气压的状态。
“又或者说,米斯达,你出什么事了?”
“而且没有告诉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乔鲁诺的语气格外加重,米斯达知道他最讨厌自己对他有所隐瞒。
方在一起的时候,乔鲁诺就情侣间的信任问题与米斯达谈过多次,他能接受任何不好的结果和无法挽回的错误,前提是这一切他得知情。
如果米斯达并不愿意相信他,而将某件事藏着掖着,那比这件坏事本身还要严重很多倍。米斯达答应得非常爽快,可实际上出于传统意义上的“难以启齿”和“没有必要”,他说到底还是会瞒乔鲁诺很多。
一般情况下乔鲁诺不想动气,但往往无法成功说服自己。他太讨厌被排除在对方某种状态之外的感觉了,干嘛这么对他呢,他能理解,甚至能帮忙的。
“对不起,乔鲁诺。”米斯达感到必须就这件事与乔鲁诺交底了。即便阿帕基再三威胁他不让他说出前因后果,事到如今他还怎么瞒下去呢?谁面对自己咄咄逼人的男朋友,还要选择继续触他的霉头,伤他的心呢。
但米斯达还是决定能少揭露一些细节就少交代一些,这是他对阿帕基最后的仁慈了,于是他颇带歉意地解释道:“那件衣服,我不小心弄丢了。”
“哦。”乔鲁诺的回应异常平静,对如此笼统的回答并不满意,他继续问道,“怎么丢的,在哪,什么时候。”
“啊,怎么说,记忆有点模糊……”“你对我的东西是真的不上心啊,米斯达。”乔鲁诺冷笑一声,上身微微向后倾斜,在视野中稍微远离了米斯达,并将下巴向上抬了抬。
他看向米斯达的目光充满了聚精会神地审视的意味,带着一种苛刻的威压。
“连带着我都要怀疑你对我是不是还认真了。”
“真的真的对不起!”“你很抱歉我知道了,但我还是对前因后果很好奇。”乔鲁诺继续他的分析,以此让米斯达不得不抛出更多、更详细和合理的解释。
“衣服要么不穿,那就一定在房间里,不存在丢失,只可能是暂时找不到。”乔鲁诺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米斯达本来已经在乔鲁诺的攻势中显得有些慌乱了,意识到乔鲁诺接下来要说的话的内容,米斯达的脸连血色都褪了几分,“如果穿出去了,又怎么会丢呢?你脱哪了?为什么脱?”
“谁会让你脱衣服呢。”
乔鲁诺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伸直支撑在桌面上。他那张令米斯达神魂颠倒的英俊的脸凑近了,眼睛中燃烧着的怀疑的怒火已经再也无从隐藏。
乔鲁诺冷冷地、语速很快地说着话,就像参加辩论要让对方毫无反击的余地和勇气般。
“除了我。”
“我没。”米斯达急忙否认,“我真的没,乔鲁诺。除了你我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脱衣服的,我发誓。”
说着米斯达还伸出了一只手,做出一个立誓的手势。天呐,他要是早知道帮阿帕基这个忙会让他陷于如此恐怖的水深火热中,就该让他裸奔去找布加拉提。
乔鲁诺很少对米斯达发火,但发起火来真的很可怕。乔鲁诺的火焰就像是幽暗地、无色地燃烧的甲烷,不会大吵大嚷乱扑乱砸,他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悔恨和懊恼敲进对方的心里,让惹他生气的那个人知道他做了全世界最错误的决定,因此丝毫没有底气反驳和狡辩。
“你的誓言很轻易。”乔鲁诺没有被米斯达这番表态感动,在他眼里米斯达现在是十足十的心虚,“要么你问心无愧,要么你就是一个说什么话都不当回事的骗子。”
“我希望你问心无愧,而我讨厌……”意识到讨厌这个词已经不足以表达他的失望,乔鲁诺换了一个词。这个词很重,一般情况下他不忍心对米斯达这么残忍。
他这个男朋友确实有时候过于神经大条,意识不到已经触犯了多少比他更敏感的乔鲁诺的禁忌,因此他要包容,他不要那么无理取闹,他不要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让对方厌烦。可受伤害的确实是他,被欺骗的确实是他,他有权利生这个气。
“我恨你骗我。”
米斯达有些哑口无言,从米斯达的目光中,乔鲁诺能够看出他的手足无措,还有一种如若是表演出来则太过真实的委屈。
这种脆弱的情感一时间触动了乔鲁诺,让他开始反省这样向他施压是否是过分的决定。也就是这一瞬间的犹豫,一阵在此时多少有点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二人的对峙。过了两秒钟,乔鲁诺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电话。
乔鲁诺的表情刹那间变得非常厌烦,他拿出手机似乎就要挂断——他现在没心情处理任何其他的事情,在搞清楚米斯达到底为什么要骗他这个魔鬼般阴魂不散的问题之前,就算是他以秋后算账出了名的老爹打电话给他,他也不会接的——可显示的来电者姓名让乔鲁诺迟疑了一下,扫了米斯达一眼,乔鲁诺就坐下接了电话。
电话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暂,米斯达的脑海中一团乱麻,乔鲁诺的音量又开得很小——且接打电话的过程中乔鲁诺一直时不时地转过眼睛盯着米斯达看,好像他根本没有在关心对方絮絮叨叨向他说些什么,而只是在“嗯嗯”几声后继续思考如何进一步审讯米斯达——他什么都没有听见。
在乔鲁诺挂断电话后,他们之间又是一种完全不预示着冲突已经偃旗息鼓的沉默。乔鲁诺此时的脊背没有方才那样挺直了,他靠在了椅背上。
“继续吧。”半晌,乔鲁诺说道。这句话仿佛是一道命令,米斯达得到许可便立马说道:“乔鲁诺,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但我用我的性命保证我没有骗你。”
“你说不清楚的事情,我倒是有点线索。”乔鲁诺笑了一下,在米斯达疑惑的目光中,说道。
“其实我知道这件衣服在哪,我看见了。”
“两星期前我在宠物医院值班的时候,一个跟我们同校的女学生,抱了一只伤得很重的小猫来。”
“好在赶到之前,处理得比较妥当,猫救回来了,昨天就送到救护中心去了。”
“用来包扎的,就是我的那件衣服。”看着米斯达的眼神从茫然转为在思索着什么的困惑,很快又变成无以复加的惊愕和惶恐,对这一系列情绪变化,乔鲁诺报以一个暗淡的微笑。
从素不相识的女性手中接过自己送给男朋友的衣服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乔鲁诺想,当时没有转过身去,在必然引发的小范围尖叫声中将摆在身后药柜上的所有瓶瓶罐罐一股脑扫到地上,当真算是他素养过人。
他若无其事,异常冷静和完美地治疗了小猫的伤势,每翻开一块皮毛,缝合一道伤口,乔鲁诺都感觉这些冰凉凉的器械像是在他的心口左划右切。他在用自己所熟练掌握的医学知识切割自己,他在用内心的爱、内心那个人温暖的印象伤害他自己。
当天下班回到家后,正好是周五。乔鲁诺兀自思索了许久,在直接开宗明义和给米斯达一个机会坦白前选择了后者,他告诉米斯达他想要回他的衣服。自己的衣服是定制款的,乔鲁诺绝对不会认错,可他还是想给米斯达一个将功补过的契机,也给自己一种从伤痛中痊愈的可能。
万一这之中另有隐情呢?万一米斯达其实也不是想欺瞒他,没有做那些可耻的事情,他只是还来不及告诉他呢?而这样的希望也在长达两周的推诿拖延中破灭了。
“我当时就想,为什么我给米斯达的衣服,最后会出现在一个女孩子的手上呢?”
“是上帝都同情我完全被蒙在鼓里,所以以这种方式给我提醒吗?”“等等,等等乔鲁诺。”米斯达打断了乔鲁诺听上去非常平淡,实际上每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怨气的讲述。
到此为止,米斯达也已经彻底混乱了,他不明白,这衣服不是由他借给阿帕基然后转手到了布加拉提的衣柜里,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带着受伤的小猫去宠物医院看病的女孩子手上?
阿帕基,如果我能活过今晚,你最好是给我一个让我不会一拳打碎你颧骨的解释。
可现下在内心诅咒自己发小一万遍也全无用处,事情魔幻的展开已经超出控制,米斯达唯一能做的只有面对乔鲁诺茫然地摇头,他试图用自己十二万分的真诚令乔鲁诺相信。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它去哪了,你说的什么女孩子什么小猫我都完全不清楚。”
“现在打算跟我装失忆吗?”“没有啊!我真的不清楚!”米斯达真的急了,他百口莫辩。
看着他如此着急的模样,乔鲁诺却连一丝一毫心软都没有。他像坐在法庭下的陪审团安安静静、冷漠地看着堂前被控告者那谁都不会同情的忏悔和辩解。在乔鲁诺眼里,米斯达恐怕已经被判了死刑了。
“乔鲁诺,你相信我,我没有跟任何女孩子有超出正常范围的互动,我更不可能送衣服给她们,真的,我对除你以外的人没有一丝一毫兴趣。”米斯达眨眨眼睛,情绪上涌令他感到眼眶肿胀、发酸。
他一向是这样,外表粗犷坚强,实际上因为细腻的感情问题和乔鲁诺吵架的时候会急得哭出来,经常惹得乔鲁诺兴师问罪到一半转而去哄他。
非常丢人,却也会在被对方温柔地搂在怀里,轻轻拍着脊背,感受到他垂在胸口的发丝暖暖地扫在脸颊上的触感时感到非常幸福。可乔鲁诺现在完全不像要来抱他的样子。他可能再也不会抱他了。
“我为什么相信你。”乔鲁诺挑了挑眉。也许米斯达的模样多少也让他受到了触动,对自己深信不疑的判断产生了一些怀疑。可他的总体立场没有动摇。“看到我亲眼目睹的一切后,我到底还怎么相信你说的话呢。”
“乔鲁诺。”米斯达呆呆的。大脑拼命、高速运转却产生不了任何一个可取的演算结果的时候,米斯达感觉自己处于一种全身发麻的呆滞状态,真他妈令人绝望。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此时就算把真相说出来好像也无济于事,因为他发现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了。他只是害怕乔鲁诺生气,他只是担心乔鲁诺失望,他只能一遍遍地说道,“我爱你。”
“我真的,妈的,我说不清了……”米斯达抬起手擦了一把眼睛,眼泪已经再也收敛不住,他又和乔鲁诺吵架吵哭了。
内心的惶恐让米斯达失去了对情绪的控制,懊恼和沮丧破坏了他的逻辑,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真的怪乔鲁诺——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得理不饶人的人啊,说的话也太过分了,偏偏让人没法反驳。他到底是因为在乎自己而难过,还是纯粹不喜欢被骗,磨牙霍霍想着报复啊。不然他怎么能总是这么理智,总是这么从容,那么笃定地相信着对自己负面的判断。
好像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一样,他不会为自己找任何借口——可很快,米斯达还是意识到说到底依然是他自己的过失。他不是故意的,这件事受伤最深的是乔鲁诺。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真的,真的,衣服我真的只是借了阿帕基应急,我不知道这个混蛋最后把它怎么样了。他不让我说,我不管了,他打死我也就算了,你别误会我,你千万别误会我,我难受死了……”
米斯达已经接近破罐破摔,他没有合理的解释给乔鲁诺,他有的只是他从来没有改变过的对对方的感情。
他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乔鲁诺的事情,他不可能喜欢其他人。就算有时他会做乔鲁诺并不那么赞同的决定,在最开始他也一定不会预见到有可能对乔鲁诺带来伤害,为他们的关系带来裂痕。
米斯达确实像在自暴自弃,他没有靠近问题的核心,甚至离它越来越远,他陷于了一种情感的纯粹表达,哭得肩膀发抖。就在他自己都觉得这一阵爆发会让乔鲁诺对他失望透顶的时候,他突然听见对面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气声。
“噗。”
乔鲁诺在笑。可能意识到此时发出笑声确实有些不合时宜,乔鲁诺停了下来。米斯达放下手臂,视野一片湿润模糊,可还是能依稀看到乔鲁诺微微撤开椅子,从桌子对面走到了自己身边。
乔鲁诺伸出手,大拇指轻轻摁在米斯达的眼睑上,揉动两下替他擦眼泪。这一动作反倒让本来包在眼眶里的泪珠滚了下来,濡湿指尖,漫过甲面,顺着手指缓慢地流淌而下。
“对不起,米斯达,其实我只是想逗你一下。”米斯达眨眨眼睛,完全搞不懂乔鲁诺在说些什么。
看着米斯达已经完全被打湿了的黑色睫毛,和其下亮晶晶不知所措看着自己的眼睛,乔鲁诺感到有点愧疚。他环住米斯达的脖子,双手系了个扣搭在米斯达的背上,让米斯达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胸口偏下位置。
“刚刚布加拉提给我打电话了,阿帕基对他坦白了。”米斯达反应过来,原来方才乔鲁诺接起的电话是布加拉提的。
当时的乔鲁诺没心情跟任何人说话,可布加拉提与他是关系亲密的旧识,平常没有要事却也很少联系,于是他思索片刻还是接了。也就是这个决定拯救了他和米斯达注定会在僵持和互相伤害中度过的夜晚。
“他跟我说很抱歉弄坏了我的衣服,我说没关系。”
阿帕基的救场算是千钧一发,在醋意大发被好好安抚了一通,心满意足,嘴唇发肿之后,他终于想起应该关注一下自己发小的终身大事。
对布加拉提坦白完整件事情,在布加拉提“怪不得乔鲁诺最近心情这么差”的恍然大悟的念叨声中,阿帕基再怎么表现得一副咬牙切齿的不高兴模样,布加拉提还是选择大晚上立刻打电话给乔鲁诺解释清楚这件事情。布加拉提确实是天使,他驯化了阿帕基这条疯狗,也救了米斯达的小命。
“但,你知道,我火发了一半突然降下来,感觉前两个星期的煎熬就像是笑话一样。还是有点生气,生气你这点小事都不敢告诉我。”乔鲁诺的声音完全没有方才兴师问罪的气势如虹,其实如果米斯达方才没有那么慌乱,除了让乔鲁诺明白事情绝非他所想的那样之外什么都没空去想,他也理应注意到乔鲁诺假装生气和真的发火之间的区别——可惜他到底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乔鲁诺带着歉疚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米斯达的额头。他知道这次是自己越界过火,如果米斯达会为此记恨他,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生气你宁可叫我难受,也要护着你那个发小。”虽然是阿帕基先看乔鲁诺不顺眼处处刁难,仅有的几次相见都算得上是不欢而散,乔鲁诺对阿帕基却从来没有格外排斥的意思,更何况他是自己多年好友口中的“好人”呢。
只是这一次米斯达随便将自己的衣服借给这位朋友,末了还为了替他遮掩事实对自己支支吾吾,乔鲁诺说到底是不开心的。在他看来,对自己明说这件事不会产生米斯达不希望看到的后果,他在米斯达眼里就这么嘴碎这么小心眼吗?
难道他会跟布加拉提添油加醋以破坏阿帕基的名声吗,显然不会。可米斯达还是没跟乔鲁诺坦白,也正是这一点让乔鲁诺纵使在得知一切后仍旧没有立刻道歉,他戏弄了米斯达一把,不想却做得实在过分了。
“但没想惹你哭的,我错了。”乔鲁诺的双手非常温柔地托在米斯达的脸颊上,让他仰起头来看着自己。他的指腹在米斯达的双颊上轻轻擦着,温声问:“原谅我,好么?”
“还爱我吗?”米斯达没回答,他不是不想说,而是方才咽得有点狠,也有种劫后余生后虚脱了的感觉。
乔鲁诺非常小心地问,“刚刚说了那么多遍,现在知道其实我是耍你玩的,还爱不爱了?”
“爱。”对于这个问题,就算再怎么生乔鲁诺的气,米斯达也只能回答是的。他能怎么办,眼前这个人就是他难舍的念,难解的咒,难离的情,为他产生如何痛苦的情绪都难以覆盖和磨灭对他的爱,只要他笑一下,说一声对不起,米斯达觉得自己什么都能原谅。
“比刚刚少一点点罢了。”
乔鲁诺的表情是不加掩饰的感动和幸福,也许真正相爱的两人就是如此,因为关心,因为在意,因为总是控制不住去追问自身在对方眼中的意义,有时反而更容易引发冲突,激起争吵,说出一些本来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口的激烈言辞。
纵然如此,在内心被嫉妒、不安和各种非理性的因素牵扯出的负面情绪得到抚慰,在明白对方眼中依然有着自己不可撼动的位置,自己依旧是他心目中最为特殊,最值得被爱和最需要被原谅的人的时候,浓烈的爱意就像空气中那些总是更为轻盈的气体,飘飘悠悠地浮了上来。
米斯达笑了,他还是忍不住骂道:“你这个……”
“坏蛋。”
“少一点点也不行,我损失了一件GUCCI不要紧,可我不希望你对我的爱有任何损失。”瞧乔鲁诺这说的是人话吗?假如有人告诉米斯达,他的亲睐与好感远比世界上最为昂贵的奢侈品,比那些冠以令人瞪目结舌的价码牌的事物还要珍贵,他肯定会骂对方是疯子。
可从乔鲁诺口中说出的,他始终、一直、永远相信。
“现在就赔给你,然后,下一秒,不,就现在。”
乔鲁诺说着更深地低下头。征得米斯达不到一秒钟的默认,他就闭上眼睛轻轻衔住了米斯达的嘴唇。
回弹的令人眩晕的魔力由下而上灌注入在那层触觉下悦动的血液。他们吻着吻着离开了餐桌,米斯达将自己挂在乔鲁诺身上,双腿盘起来扣住乔鲁诺的腰。双手托住米斯达的乔鲁诺还没走到卧室就开始用牙齿咬住米斯达上衣的领子,一边轻笑一边仰头向上扯动。
“要和以前一样爱我。”
双手摁在对方的手腕上,床垫下陷,一起一落的呼吸如同令人微醺的翻涌的蒸汽。乔鲁诺的手指顺着米斯达小臂上的静脉一路描画下来,最后游回自己身上,他一只手就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乔鲁诺的身体比月光还要洁白,他的眼睛比宝石还要漂亮。
他的话语,比水还要温柔。
“要比以前更爱我。”
现在他们没人知道自己的衣服丢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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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 茸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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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米)不倒翁
#偶像乔茸×他的发小米的小短篇
#又在瞎写……
“大晚上的把人叫出来,你不是很忙吗?”
蓬勃的霓虹将街道覆盖上一层平滑的纱,只在某些异常的凸起之处产生了些许波折和凹凸。那些并不平坦的种种凸起呈现不同的形状,有的规则,有的则在变化。
那辆造型威风凛凛,在夜色的朗照下却又带着一种深邃的古朴和不起眼的时髦汽车就停在米斯达租住的公寓楼下,从它看不清的内部发出几声尖锐的鸣笛。米斯达关掉直往他耳道里灌的音乐,带上家门钥匙就下了楼——他甚至没有关灯,大概预见到此次出门不会耗时过久。
站在公寓楼下,距离那辆纹丝不动地停在路边,靠近了却能听出燥热的引......
#偶像乔茸×他的发小米的小短篇
#又在瞎写……
“大晚上的把人叫出来,你不是很忙吗?”
蓬勃的霓虹将街道覆盖上一层平滑的纱,只在某些异常的凸起之处产生了些许波折和凹凸。那些并不平坦的种种凸起呈现不同的形状,有的规则,有的则在变化。
那辆造型威风凛凛,在夜色的朗照下却又带着一种深邃的古朴和不起眼的时髦汽车就停在米斯达租住的公寓楼下,从它看不清的内部发出几声尖锐的鸣笛。米斯达关掉直往他耳道里灌的音乐,带上家门钥匙就下了楼——他甚至没有关灯,大概预见到此次出门不会耗时过久。
站在公寓楼下,距离那辆纹丝不动地停在路边,靠近了却能听出燥热的引擎持续、规律令人觉得像是某种旋律的运作声的车辆只有一格地砖。米斯达没有急着上去,即便车门解锁的声音早就响过了。
米斯达抱着胳膊,天气并不冷,甚至有点热,他看着那扇不会向他透露任何信息的单面透光玻璃。但他知道车内的人在看着他,说不定还扶了下眼镜。
米斯达清楚他不会摇下窗子,至于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他自己也不知道。大概他和车主人已经阔别许久到适合开开这种略带抱怨的玩笑了。
米斯达最后还是上了车,关上车门的声音比拉动它的力道所预示的声响要小,几乎只是闷闷地喀了一声——这是辆非常好的车,可以容许许多不足挂齿的刻意破坏——驾驶座上黑衣金发的男人没有戴眼镜,这点稍微出乎了米斯达的意料。
“兜个风的空还是有的。”乔鲁诺的语气不像在解释,只是一种毫无感情的说明。
几乎就在说话的同时,乔鲁诺发动了车子,车辆开出的颠簸更类似一艘巨船行驶在海面上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平稳。
米斯达今天其实经历了一整天繁重又劳神费力的工作,如果乔鲁诺不一通电话打过来,并且把自己的车都停在了楼下,米斯达是打算听会儿音乐,至多看会儿碟片就呼呼大睡去的。但乔鲁诺的不请自来倒并不让米斯达反感,不如说根本不反感。
乔鲁诺和米斯达认识很久了,似乎从他们有记忆的年头开始,彼此就在对方的生活中占据着颇有分量的地位。小学、初中、高中,他们都奇迹般地以同学的身份相处,要不是乔鲁诺在高二的时候就被街边的星探一眼相中,自此开启他的娱乐圈生涯,两年休学后干脆退了学,米斯达还肖想他们的奇妙缘分能一直延续到大学、工作乃至寿终正寝的养老院。
习惯一个曾经在自己生命中频繁出现的人突然变得行踪不定、不可捉摸的过程一定程度上令人失落,好在米斯达很会调整心态以适应环境。何况乔鲁诺倒也没有因为自己的演艺之路越来越红火,而把米斯达这个老相识彻底抛诸脑后。他们一直断断续续联系着。
“你倒是挺会默认我有空。”米斯达调侃道,伸手碰了碰乔鲁诺的车子里新出现的装饰品——一个圆圆蠢蠢、涂抹得像个复活节彩蛋的不倒翁。
不倒翁被戳了一下,迅速地、简直是失控地剧烈向后倒去。可它带着水彩的笑脸又很快撞了回来,一下一下悠悠颤着。看着挺可怜。
“好吧,比起你,我自然不算忙也不算累。”米斯达念叨着,似乎并不期待乔鲁诺的任何回应。
乔鲁诺的脸浮现在余光之中,冷冰冰的面无表情。这和他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截然不同,由于职业的原因,他即便并不总是喜笑颜开,至少会刻意收敛他性情中可能使人察觉到距离感的部分。
说实话乔鲁诺为什么会选择当明星呢,虽然他仿佛天生就该吃这口饭,但他的学习成绩其实相当不错,数学方面尤其有天赋——即使是现在,米斯达也知道乔鲁诺会自修一些课程,弥补未能完成学业的遗憾——当明星确实赚钱又光鲜,也许就是这么世俗的原因吧。
乔鲁诺说到底是个人,人必须首先能够顾及和从容展开生活,余下的才是欲念所能染指的部分。就像是不倒翁,沉淀在壳子底部的沉重的铅和砂将底座牢牢牵系在一个重心之上,任由外在的力如何推搡胁迫,终归不会跌倒破损。
“你这样会被发现的吧。”
米斯达看见乔鲁诺将车窗降下了一条缝,他那张没有经过任何遮掩的脸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乔鲁诺的脸不发光,可米斯达觉得效果上不亚于一盏超大瓦数的路灯。
乔鲁诺呼吸了几口外界的空气,他的头发被流过车身的夜风轻轻、绒绒地撩向耳后和脖颈。
“我没化妆,不至于。”乔鲁诺闭了闭眼睛,他的睫毛都被轻风温和地抚动着,他似乎觉得很舒服。
米斯达甚至也感到他不该打搅乔鲁诺难得的放松,退一万步夜间开车不也就是为了享受在街道中穿行的愉悦吗,一点窗都不让开,好像他们两个被打包进一枚铁箱子送上滑溜溜的传送带,那也太没劲了。
“拜托。”
米斯达笑了两声,他的笑引得乔鲁诺侧过了头。
对于这个他从小就认识的朋友,米斯达仍然时常在间隔一段时间再见后,感觉到他身上那种高深莫测、独一无二的能量,将自己拉进一个陌生又令人激动的场域中去。
乔鲁诺在身边的感觉是如此奇妙而不同,就像披荆斩棘的骑士突然见到了传说中的神圣独角兽——大概就是那种习以为常的传说映照入现实的感觉。自己小时候拉紧了裤子松紧带再令其弹回,玩弄得对方气到双颊发红的小伙伴,十几年后居然会成为整个国家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实在是难以置信——乔鲁诺的眼睛是琉璃一样清透的绿色,嵌在他那张玉石底座般白皙细腻的脸上。
“你这张脸化不化妆到底有什么区别啊?”米斯达向座椅上一靠,有点抓狂又有点好笑地说。
“你比我经纪人还会啰嗦。”“嫌我啰嗦啊,那你不如带你经纪人兜风去咯。”米斯达撇撇嘴。
他和乔鲁诺的相处模式不至于到互相拌嘴的地步,但确实存在一些莫名其妙的低气压——大多数时候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被乔鲁诺针对,乔鲁诺毫无征兆地生气、郁闷、不想说话。
乔鲁诺不会直接表露出来,而只是三言两语将迎向他的所有善意的台阶都推开,表示最好让他一个人在高处待着,他不要下来。这种情况在他正式出道后越来越常见,可本来他们也就见不上几面啊。
“好久没坐你的车了。”米斯达没话找话。毕竟就算此次兜风完全是乔鲁诺一时兴起,看来他并不愿意承担让这趟旅程变得更有意思——最起码是更有意义——的责任。
乔鲁诺可以忍受安静,米斯达不行,他甚至想将耳机重新插进耳朵里,将刚刚响起前奏的歌听完。不过他还是开始找话题了。
“思念吗。”“也不。”
米斯达差点想直接问:你到底找我干嘛。但回想起来,乔鲁诺每一次找到米斯达都是这么突如其来,想一出是一出,且似乎每次都不包含什么特定的意图。
也许他只是累了,想找个人陪着,找个正常人陪着——对他没有多余乃至是过剩的要求和热情——熟知他自降生下来几乎所有事情的米斯达自然是完美的选择。
有时米斯达也觉得有点恼恨,好像他唯一的用处和优势不过是早认识了乔鲁诺十一二年。
“上一次我就差点成为你那群疯狂女粉丝的鞋下黑泥。”
上一次和乔鲁诺见面是四个月前,那一次在米斯达的印象中可谓是十足十的灾难。自认识乔鲁诺以来,米斯达都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惊吓,令他甚至开始怀疑自不量力地和乔鲁诺保持哪怕是一种正常的关系是否正确。
乔鲁诺不幸被尾随的记者和粉丝团发现,迫使他不得不拉下车窗做出些许官方回应。就在他解释这不过是一次私人的出行,希望少受些关注和打扰的时候,尽可能在副驾驶座窝下身子避免出现在镜头无意的投射之中的米斯达不知被哪个眼尖的疯狂粉丝看见,瞬间就被认定为是乔鲁诺秘而不宣的私人关系的女主角而被一通围攻。
从车窗伸进来的摄像头、麦克风和各种各样的爪子就像中世纪宗教画卷里群魔乱舞的现实写照,无论乔鲁诺怎么拦都没用,最后还罕见地、无可奈何地发了脾气。
米斯达后来对乔鲁诺说,也许当时应该牺牲他一下,就认了吧,反正他不是绯闻女友,就算暴露了面容,也不过是在个人生活中增添一些微不足道——如果米斯达的同事朋友们知道他原来和大红大紫的帅哥明星乔鲁诺是发小,恐怕他的生活就再也不可能恢复平静了——好吧,或许也并没有那么无关紧要的琐碎插曲,米斯达感觉他还能应付。
乔鲁诺却在电话里非常认真乃至带着点恼火地对米斯达说,他不希望这样,反正他不允许。那通电话的最后他们的气氛很不愉快,乔鲁诺挂断后,米斯达怒气冲冲地继续听歌,直到过于高亢的分贝将他的耳朵震得生疼。直到他难得地红了眼眶。
这一切都是在搞什么。
“让她们的脑袋少发点热吧,我看起来哪点像你的绯闻女友?”
“上次的事,对不起。”“好啦,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米斯达伸出手拍了拍乔鲁诺的肩膀,手心传来的突兀、坚硬的触感让米斯达恍了一下:这家伙最近是又瘦了。
乔鲁诺每次找米斯达都是深夜,不知道他今天做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米斯达回想起年轻时他们一起上学的时候,乔鲁诺就经常因为热、冷、懒,因为还有作业没做完和思路没搞清楚而不想吃饭,米斯达就会硬拉强拽着他赶上食堂最后一批剩菜剩饭,在一边怒气冲冲地看着他吃完。
现在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再说为此你也有段时间没找过我了。”米斯达叹了口气。四个月,就好像他们因为这件事陷入了冷战一样,可米斯达明明没有抱怨什么,大概乔鲁诺自顾自地在误会和惭愧吧,但这何尝不是在惩罚米斯达呢。
他们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彼此排斥、冷却,荒唐的是还要说服自己这是应该的、正常的。米斯达承认他是介意的。
他们之间变得如此紧张、刻意、隔阂深重,一点随心所欲的影子都不剩下,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在为对方添麻烦——这样的关系本身就是麻烦——这种感觉真的糟透了。
米斯达有时恨乔鲁诺是个明星,恨他不好好学他的数学英语,非要出大名声,做大人物。那样他这个注定是小人物的存在不就显得更悲惨和无足轻重了吗。
更可恨的是,乔鲁诺就像为他的顶级跑车配置一个廉价感十足的不倒翁物件一样,非要把米斯达时不时牵扯进他的人生之中。但如果不这样,如果乔鲁诺今晚、明晚,延伸至无穷无尽的以后再也不会打一个电话就出现在自己楼下了,米斯达感觉更崩溃。
他们的关系就像摆在车窗玻璃前的不倒翁,摇来晃去,需要艰苦卓绝的努力和漫长的等待才能好不容易一次次回到原点,却也不可能再朝前一步。
“你会希望我不再找你吗?”“说什么呢。”
“我俩可从没分开过啊。”米斯达又开始伸手摆弄不倒翁,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物件带给他莫大的兴味,也许也是转移注意力的良方。
乔鲁诺的眼神朝副驾驶瞥了一眼,淡淡地说“喜欢?走的时候带走吧。”米斯达摇摇头,“我不要你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米斯达的错觉,他感到乔鲁诺本就不十分舒展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一点。车窗外的景色变得既清晰又虚幻,因为米斯达感觉自己并不十分确定开到了这座城市的哪个地方,自己有没有来过。
二十余年活过,步履涉及的地方却是如此狭窄和有限,他只是日复一日地在构成这座宏大都市的某几个角落陀螺一样转来转去,来往反复。
他不像乔鲁诺,乔鲁诺大概已经去过了这世界上的许多地方,见过了许多人物,被许多人知晓和喜爱,就连米斯达那个不苟言笑,看似完全属于封闭的中世纪的女上司都能对这个金发漂亮的小娃娃留下一点印象。想到这,米斯达难得有些伤感。
“你这次准备开去哪?”“没想好。”乔鲁诺换了一个速度的档位,米斯达明显察觉到车子前行得更快了一点。
什么毛病,越是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这个阴沉的小疯子就越是要把头也不回奔去的速度提上去,油门踩到咬牙切齿。就算是有乔鲁诺陪着,米斯达也开始感觉无聊,更重要的是感到心烦和疲惫了。
他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回到出租屋后要如何消化和理解今晚的会面,他们聊着没有营养的天,互相不交流心事,如同必须同行偕伴的陌生人一样兜圈子打哈哈,可米斯达是真的会在心里留下痕迹,在那道许久以来篆刻满了关于乔鲁诺的点点滴滴的墙上,再写下一些回过头来看,只会嘲笑自己情感过于丰富的东西——或许只有他的车子上多出了一尊小小的不倒翁。
乔鲁诺以往还会询问米斯达关于工作、关于人际关系的一些问题,只是最近他越发少地这样做了,米斯达也明白,纠缠于这些信息只会让他们彼此都更深刻地意识到已经成为对方生活中的局外人。
那些自己所经历、所困扰的处境难能为对方所理解,米斯达也搞不懂乔鲁诺擅长谈论的作曲、编舞、演唱会计划。他们只是依靠惯性继续在对方身边绕圈子,等绕到真的头晕了就被甩出去罢了。
有一天,有一次会面结束后,也许他们就再无交集了。米斯达尽可能对这一点展现出理解和豁达,尽管他并不想乌鸦嘴地把自己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和盘托出——太可悲了。
“十一点,最晚十二点要把我送回去啊,明天我还要上班。”尽可能轻松地,米斯达说道。
此时他已经脑袋靠在椅背上,上下眼皮开始不争气地打架了。实际上,也许米斯达是希望乔鲁诺不要接他的话的。沉默就沉默吧,他好像也没那么厌恶这种不存在反馈的对话了,因为任何反应似乎都是接下来一系列麻烦和心烦意乱的开始。
伸出手指戳不倒翁,不倒翁不会反报回去对吧?他对乔鲁诺而言就是这么任劳任怨的一个玩意,米斯达已经明白了。
乔鲁诺停了许久才“嗯”了一声,米斯达如在梦中,凭借一种他自己都不想认可的直觉——又或者只是,他希望乔鲁诺能在这一方面表现出稍微依赖他一点的样子。不想跟他说说话吗?以前明明非常自然而然的,无论是学校里一些平常的糟心事还是单纯的心情低落——问道。
“喂,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没有。”乔鲁诺打开车内的空调,又关上,转而把那扇要命的窗子开得更大了一点。
米斯达想提醒他,却发现车窗外的景象是如此灰暗、荒芜——一排整齐到像是复制粘贴的黑色树影耸立在道路一侧,另一侧是宽敞的对向通道,偶尔会有闪烁着硕大灯光的货运卡车,和极其零星的私家轿车经过——这是在一条高速公路上。
“那你倒是乐呵点嘛。”米斯达很快放弃了思考他们的目的地到底在何处,开到高速路也不算什么坏事,甚至还减小了被其他人发现的概率。
乔鲁诺的嘴唇动了一下,他最擅长的笑容却没有浮现出来,米斯达继续半玩笑半真心地抱怨,“好不容易咱俩出来一趟,怎么一副我绑架了你的样子。”
车子在一块标识牌下转向了分叉的道路,现在连旁边的单行道也被抛在身后了。黑压压的树影如同一双合拢的手臂般包围了车辆行驶的道路,清朗的明月散下一堆乱尘银屑。米斯达打了个哈欠,问。
“最近在干什么?”“没什么特别的,回归期。”
“哦。你又满世界蹦蹦跳跳释放魅力啦。”米斯达漫不经心地说。
就在乔鲁诺唤起他名字的一瞬间,米斯达还感觉自己一路上强行凸显的存在感总算是得到了体现,撬动了这个今天格外沉默的家伙的嘴,可乔鲁诺的问题一下子就令米斯达感到不如不问,因为他压根不想回答。
“米斯达。”
乔鲁诺的语气似乎他已经倍受折磨,因此不吐不快。米斯达随着这一声转头看向乔鲁诺,那张平日里出现在各种尺寸的大屏幕上,被各种灯光照亮,总是亮晶晶、容光焕发的脸显得有些灰暗,他的头微微低下,就像下一秒就要一头靠向方向盘,或者猝不及防以一种米斯达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应对的速度看向他。
“我是不是真的很招人烦。”
“哪有。”米斯达不知道这种稀奇古怪且绝对不符合事实的想法是如何从乔鲁诺的脑袋里冒出来的,他简直就要忍不住将手伸到乔鲁诺的额前试探一番,看他今天是否是顶着脑袋发热在危险驾驶,“你千人宠万人爱,受什么刺激了今天。”
米斯达话音刚落,就感到自己身下的坐骑发出了一阵恢宏的轰鸣。他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一股向后的、强烈的加速度将他死死按在座位上,他就像一枚被持续施加力道的不倒翁一样滑稽地被固定在一个位置。
米斯达惊恐地转头看向乔鲁诺,发现后者的双目直视前方,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车推向一个可怕的速度。
车窗外的树影都似乎随着他们极快地飞驰而过而改变形态,残影中这些影子变得像是黑色的火焰或者巫师的帽子。宽敞的大路也仿佛变得狭窄了,且每一下在正常行驶中显得无伤大雅的颠簸都令人胆战心惊。
“喂喂喂!”
米斯达喊道。他看看窗外,又看看乔鲁诺,再看看已经在仪表盘上方显得有点底座不稳的不倒翁,他叫着乔鲁诺的名字希望他冷静下来。
“乔鲁诺!”
汽车的速度飙上了250km,此时米斯达无比痛恨乔鲁诺的车型是一台跑车,否则他们可能还能选择以180码的极限一路跑进坟墓里去。不对,重点是他根本就不想在这样一条道路上和乔鲁诺一起车毁人亡。
挡风玻璃前方的道路平坦而空旷,在单行道上好歹不用担心会有对向的车辆突然出现引发碰撞,但这一事实一点也不会让米斯达感到更加宽慰。他们还是很有可能在方向把控不好的某个瞬间,撞向栏杆或者来不及闪避的转角变成稀巴烂的一摊肉泥。
伴随着颠动,米斯达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咯咯作响,可他除了对着一个聋子般无用地尖叫之声外什么也没法做。乔鲁诺根本不理他,他也害怕反应过度分了乔鲁诺的心,让他荒唐透顶的驾驶变得更乱无章法。
米斯达就这样贴在座位上,随着乔鲁诺飙行了大概十五分钟。等到乔鲁诺终于放缓了车速,窗外的景色也从死神阴影笼罩下的张牙舞爪逐渐转为正常——他甚至在高速公路的一侧停下了车,即便这一定程度上也是不符规则的,总比以过山车的速度行驶在游乐园轨道以外的地方要合理合法许多——汽车如同激流勇进中终于靠岸的冲锋艇,即便停止下来也还携带着令人不安的余震。
像个刚完成练习测试的赛车手般的乔鲁诺将一直保持直立的上身往椅背上靠了一下,他的眼睛大张着,并不非常惊恐,毋宁说是一种抽离的呆滞。
他身边传来安全带被解开的声音,随后是一声暴喝“给我把门打开!”乔鲁诺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车门的解锁按钮。
“你丫想死别拽上我行不行!”
米斯达下了车,离开那辆顶级超跑三米开外,仿佛从押解囚犯前往刑场的监笼里逃了出来。他弯下腰,双手扶住膝盖喘了几口气,感觉一天过到这个时候当真是疲惫无比。
身后传来车门再度开启和关阖的声音,一串轻到几乎可以忽视的脚步声如石子规律地向前弹跳着,停在他的身后。米斯达的脑袋一跳一跳地发胀,他忍无可忍地转身对乔鲁诺吼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什么?这好歹是没出事故,也没有警车跟在你屁股后面抓,你想添一条顶级大明星半夜飙车的大新闻吗?一条就够要你命了!”
乔鲁诺今天头一次以全身的样貌出现在米斯达面前。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并不正式,显得他更加单薄。
乔鲁诺瘦到脸颊都有些微微凹陷,精致的骨骼的轮廓分外明显,头顶的月光如同一片锋利的薄刃,在那张精心涂抹的画布般的脸上切割下一明一暗的分野。
亮处,乔鲁诺深邃的眼睛如同一大片被照亮了的湖泊,暗处则仿佛这抔湖水中更为幽深冰冷的部分。
“我千人宠万人爱。”乔鲁诺没有道歉,他只是冷笑了两声,眼神沉沉地落向地面,他这副样子挺让人害怕的,也叫米斯达感到一阵心寒。“呵呵。”
“这其中不包括你,对么?”
乔鲁诺又向前走了一步,语气带着一点兴师问罪的咄咄逼人,一下子让米斯达有点懵。
本来,米斯达应该气势汹汹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对乔鲁诺发火的,可他们之间似乎从来都是乔鲁诺一旦强硬一点,一副问心无愧的姿态,米斯达就无法坚持自己的想法开始怀疑和反省。
“我……”米斯达噎了一下。就算他下意识想要检讨自己的问题,回想自己一路上到底说错了什么话,可乔鲁诺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他的话就好像米斯达对他做了什么非常过分的事情,带点气话的成分,却也不足以让人轻轻松松忽视掉并觉得心安理得。
“你到底怎么了,乔鲁诺?”
“如你所说,受刺激了。”“谁刺激你了?”
乔鲁诺深深地看了米斯达一眼。
“你。”
“你让我……很烦。”米斯达一副脑袋被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了一般的样子,乔鲁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多少也考虑了一下怎么让自己接下来的表达显得没那么刻薄。
而他尝试了一下就放弃了,再不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乔鲁诺感觉他的郁闷就已经不是抛下深思熟虑疯狂飙一通车能解决的了。
“那……我走?”米斯达张了张口,哑巴了半晌,随后半是犹豫半是揣测地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乔鲁诺不说话,米斯达慢慢转过了身,僵尸一样朝前走了几步。不出半分钟,米斯达就转过身冲乔鲁诺史无前例地吼道。
“你脑子有什么毛病啊乔鲁诺!”
“给我说清楚。”米斯达大跨步几步填满了他和乔鲁诺之间的距离,上手抓住乔鲁诺的一截领子,在后者该死得平静的注视下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你大半夜不由分说把我叫出来,每次都是这样,我答应你,我陪着你,因为你是大明星,你是乔鲁诺!”
“现在你嫌我烦人?X的。”
乔鲁诺没有做任何反抗,他反倒理直气壮地直视着米斯达,伸出手将米斯达握着他领子的手摁住,一字一顿地回应道:“是你早就厌烦我了吧。”
米斯达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两个已经相识了很久的人就像压根不认识对方,不明白对方任何一个字的含义的样子互相注视了几秒。
乔鲁诺先开口了,他挣开米斯达的手,甚至还有余地整理一下自己被抓皱了的领子。
“你没有关心过我。”乔鲁诺的语气就好像他对这个事实确知已久,提及此处,他的目光有些暗淡,“你召之即来,你也挥之即去。”
“你没有想留在我身边,只是我一直让你留在我身边罢了。”米斯达开口想说等一下,而乔鲁诺根本不让他把话说完。
乔鲁诺承认自己方才的行为潜藏着巨大的风险,对米斯达、对他自己都极其得不负责任,不顾后果。难道他还想要四个月前的事情再发生一遍吗?绝不。也正是四个月前的变故让乔鲁诺更明确地发现,和米斯达的关系是无望的,不仅未来无望,甚至放到现在都是摇摇欲坠。
乔鲁诺不是自愿选择做明星的,实则他从未自愿做过任何事;任何事都一样无聊、乏味,不用费多大功夫就可以安排得井井有条,再艰难也不过少吃一顿午饭就能想清楚——当然,在米斯达身边的时候,他得考虑寻找另外的时间解开思维深处烙下的绳结。
米斯达可能已经不记得了,就在乔鲁诺向他只是非常随意地展示完街边遇到的星探递给自己的名片,立时就想把这张轻飘飘的小卡片扔进教室后排的垃圾桶的时候,米斯达双手交叉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乔鲁诺说“感觉你很合适欸,这位星探很有眼光嘛。”
当时的乔鲁诺是很年轻的,年轻到再怎么习惯深思熟虑,也会有时凭借极其单纯的想法做出可能是非常重要的决定。他重新联系那位星探,进入公司的理由其实简单到不可思议,仅仅是米斯达的一句话。
乔鲁诺从未悔不当初,却也承认当时确实有点头脑发热;那样的眼神令他无法冷静,他挺喜欢米斯达这个男孩的,也希望对方能同样喜欢他。
如果变成一个不同凡响的人,如果全世界都不得不在某一个瞬间静止下来,注视着他,那么那个人也会将同样的狂热和专注给予他的吧。现在想想这个念头真的太蠢了,多少带点年少轻狂,自以为是的烙印。
在这条道路上成长的过程是艰辛的,也有时会超出乔鲁诺为自己设想的极限,可他终究能捱过去。实在疲惫、困苦的时候,他至少还能找到米斯达,对方也善解人意地从不拒绝。这一点一度让乔鲁诺抱有虚假的幻觉,直到他发现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坚定的、最初的基石开始崩塌和瓦解。
只有他自己在想着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永远待在一块吧。这一点就像生命中无比稳固的、早已确定的事物般存在着,从未想过反驳,可其实远比赋予它的意义要脆弱许多。
乔鲁诺的事业蒸蒸日上,他也确实如慧眼识珠的星探和米斯达所认为的那样适合这条道路,可走上这条路没有使得米斯达对他的感情产生变化。他向前走,可米斯达一动不动。
在个人的世界里,米斯达自然长大了,也距离那个不谙世事的、沉浸在天真幻想中的孩子越来越远;然而他对待乔鲁诺的方式一如既往,他没有因为乔鲁诺变得比之前更受欢迎而更喜欢他。
实际上,米斯达从来没有喜欢过乔鲁诺吧,他们只是被命运机缘凑巧、处心积虑地一次次推到邻近的位置,只是一种空间意义上的接近。等到他们的生活被彻底分隔,再也没有交集的时候,乔鲁诺发现想要见他一面,想要和他说说话都必须鼓足勇气。
米斯达从未询问过乔鲁诺任何事情,最近如何,什么时候有空见一面。过去的四个月,由于乔鲁诺的特殊身份造成的麻烦,他始终在等待一个合适的、道歉的契机,而米斯达则显得根本不需要他的歉意,他根本不需要来自乔鲁诺的任何行动。
他一个人过得挺好,挺自在,如果没有大半夜开到楼下,开始不管不顾、嚣张地鸣笛的豪华汽车,那会更无忧无虑的。
“你根本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不是吗?”乔鲁诺仍然抱有的一丝希望,在和米斯达方才短暂的交谈中彻底熄灭,这也使得他的心情越发难以控制地向下坠落,直至燃烧瓶一般触底破碎,变成一滩熊熊的怒火。“我最近根本没有回归的打算。如果说有事,那也只能是小心翼翼想着能不能再找你。可你完全不清楚。”
米斯达一时间只是想问“那你刚才为什么骗我啊”,然而在乔鲁诺略带谴责的陈述下,他也只能承认自己确实没有关注过乔鲁诺的动向。
这在乔鲁诺眼中很伤人吧,明明被视为亲近的朋友,却连他这段时间在做什么都不知道。米斯达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这也是他第一次开始产生疑问:为什么呢?
如果对此展开追溯,似乎在乔鲁诺最初崭露头角的时候,米斯达就已经开始避免主动打听乔鲁诺的消息。乔鲁诺寄来演唱会的门票、VCD的碟片会让他非常高兴,偶尔在网站上看到相关的消息也会引起米斯达的注意。
可米斯达确实不像乔鲁诺的任何一个粉丝一样对他的行程安排如数家珍,他不会去搜索乔鲁诺的名字,也不会去询问他接下来的安排,就像他的人生和这个昔日朝夕相对的人毫无关系一样。
“你不在乎,你只是他妈的,不在乎。”乔鲁诺对此有他自己的解释,但不可能得到米斯达的认同。
他想说不是这样,即便他自己也没有切实地思考过这个问题,违背内心直觉的这个论断也令他无法认同。我不是不在乎你,我只是……
虽然现下似乎应该集中精力应对乔鲁诺的强逼硬迫,对他做出一些解释,道个歉,至至少少。米斯达却不合时宜地回忆起高中时代,乔鲁诺甚至还没有成为一个偶像预备役时候的事情。
那是一个有些闷热的黄昏,下课铃响起的声音非常机械和刺耳,刮擦着干燥的空气令人感到心浮气躁。米斯达想如果那天凉快一点,窗外射进室内的光线能不那般充斥着混浊的红,乔鲁诺不在这样混沌却又暧昧,为身处其中的一切事物都涂抹上一重朦胧的雾影的氛围中在他面前晃着那张卡片,也许他不会趴在桌子上说出那句不带大脑的话。
他只是觉得,乔鲁诺是他眼里最漂亮、最讨人喜欢的人。显然所有人都会这么觉得。
米斯达没有想到乔鲁诺会真的离开的,他想这也是对他的惩罚。纵使那番话对乔鲁诺起到的影响或许微乎其微,米斯达也为自己没有在那个时候自私地试图让乔鲁诺在这件事上少些坚定感到懊悔。
他就这样让乔鲁诺离开了自己的生活,无能为力。米斯达意识到自己在乔鲁诺的生命中是不重要的,只会越来越不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做出截然远离原先生活轨迹的决定,不是吗——而为此黯然神伤,久久不能忘怀的自己简直是天字一号小丑。
他还能为乔鲁诺做什么呢,什么都不能做了。此前还能照顾他,盯着他吃饭,逗着他开心,让他不要再瘦,不要再皱眉。可现在这些完全是别人的事情了,米斯达所能注意到的一切,一定早就被某种更为细腻和妥帖的方式妥善地安排好了。
那么他还在这里丢什么人,多什么嘴呢。米斯达发现自己所能心安理得去接受的,只有乔鲁诺主动接近他的时刻。他向自己伸出手,他向自己表示,即便什么用处都派不上,这一刻,我是需要你的。
他确实是不被触动就只会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的不倒翁。但,他会一直站在那里的。
“对不起。”米斯达发觉自己有点磕磕巴巴,因为他感到将自己方才意识到的内心想法表露出来,非常困难,“你知道我一向不怎么注意娱乐圈的事情,我会关注一点也只是因为你……我最近确实比较忙。”
“我是不知道你去哪开演唱会了,又录什么MV了,我确实不知道,我不清楚,我也没有意识到最近根本不是你的回归期。”乔鲁诺的表情根本没有变化,这一切他早就明白,非常失落地明白。
和米斯达的相处每次都是开心的,喜悦过后失望却也无以复加。这是他死乞白赖要来的,在整个世界都会为他的一眼注视欢呼雀跃的时刻,他却为了得到对方的一点注意费尽心机,并会因为无可奈何地察觉对方对自己的忽视心力交瘁。
米斯达也得承认这一点,因为他根本不会想、也没有办法否认。
“可那是因为我只要明白,你的世界中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哪怕没有我无关紧要的注意也不会出现差错,我就觉得安心了,我觉得没什么需要担忧的。”
身为一个普通人,米斯达到底还能做些什么呢,乔鲁诺不单是他心上的人,他占据了太多的视线,拥有了太多真心,导致米斯达总感到自己的微不足道和自惭形秽。
不去担心他,因为他多得是人担心;不去在乎他,因为他根本不缺在乎。也许表现出来就是这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而乔鲁诺不明白:他不明白米斯达为什么不能看着他。
米斯达怎么会想到乔鲁诺其实需要呢。过去的日子里,乔鲁诺不曾表现出对任何人的特殊依赖,他好像仅仅依靠自己就能做出正确的决定,不会犯任何错误,功成名就,万人艳羡。要是告诉米斯达乔鲁诺其实非常在意自己是否花心思在他身上,米斯达会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当真。
可乔鲁诺此时看向他的眼神,说出口的话语是那么认真,那样沉重地指责着他;他看上去非常难过。米斯达从未想过自己会伤害到乔鲁诺,这也是他永远不愿意去做的事情。
他没想伤害他,他甚至很喜欢他,如果乔鲁诺今晚不找到他,他手机里暂停播放的歌曲会继续在他耳边低吟乔鲁诺的声音;他的卡碟机里未播出的影片,闪烁呈现的也都是乔鲁诺的样子。
这一切米斯达都不会让乔鲁诺发现,在后者的眼中,他或许一直只是一个与自己的生活轨迹不再重叠,却多少能让他回溯、重温一些昔日美好而祥和记忆的老朋友,一个无论他是不是大明星都一直会存在的人。仅仅是存在着,就像豪华轿车里孤零零、各自四散的摆件,与他真正的世界隔着一层透明的、互相窥见的壁障。
这样的设想也令米斯达感到低落,他本来是在那扇玻璃之后的人。他偶尔会痛苦地想到,他们本该在一起的,以一种本来到如今应当更加清晰明确的关系,在一起的。可这一切都被一张卡片、一个决定、一扇关闭时声音非常轻微的车门毁灭了,再也不可能了。
他们再也没有新的故事,没有相通的情感,且米斯达从根本上抗拒再做类似的尝试。他感到挫败,一切似乎不可挽回变成这样,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乔鲁诺本人已经比他的印象更叫人陌生。米斯达已经很卖力地假装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乔鲁诺却将这种虚伪毫不留情地打碎了。
米斯达原本以为,只要是乔鲁诺需要的,只要他说出口,自己都会不遗余力地去为他做到。然而来自乔鲁诺的索求却令此时的他顿感茫然和胆怯。
他发现自己做不到靠乔鲁诺靠得太近,他做不到与那个他憎恨的、乔鲁诺所在的世界和解——他不原谅,他绝对不原谅。
四个月前,那些疯狂的、滚烫的灯光的碎片、嘈杂的声音溅落在他身上的时候,米斯达感到由衷的愤怒,那时候他恨不能撕破自己的脸,也紧跟着毁掉乔鲁诺的。
他想抹去乔鲁诺的这段人生,他想再来一次,以不同的面貌出现在后者的身边;他和这些气势汹汹、不可理喻地泛滥着令人生厌的热情的人不一样,无论乔鲁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愿意陪着他一辈子。
在乔鲁诺还只是他一个人的星星的时候,便是如此。
“我会听你的歌,我会看你的录影,我会做这些的,我喜欢你光彩照人地出现在人前的模样,喜欢你朝镜头做出的那些表情和动作。我真的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
米斯达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音乐软件。本对米斯达所说的话表露出一种无法理解的神态的乔鲁诺顺着米斯达的指引,看到在黑暗中亮度逼人的屏幕界面上,播放列表里密密麻麻都是自己的单曲。乔鲁诺无话可说,他的视线由愤怒转变为深深的疑惑。
他的态度显然柔软了一些,乃至伸出了手,想去碰一碰米斯达,缓和他们之间已经僵硬至极的氛围。米斯达退后了一步,乔鲁诺愣在原地,最后收回了手。
“我……我只是……”
米斯达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奇怪。怎么会让乔鲁诺知道这种事呢,会显得他其实格外表里不一,会让他那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对昔日朋友的狂热暴露出来的吧,实在是叫人无地自容。更荒谬的是,他更宁愿日复一日面对着这个虚假的影像,由此活得满足和安全感,却根本不敢去真的看乔鲁诺一眼,打他的电话,听他的声音。
“我只是不能去想你现在在做什么,不在我身边,你到底在干些什么。我不想关注你的一举一动到让我自己心烦意乱。”
“像今天这样就很好,没有任何预兆,我也没有任何期待,我脑子里甚至没有任何关于你的事情。就在我回到家里,开始播放你的其中一首歌曲的时候,你的电话就来了,你的车子就在楼下。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是对最大程度减轻我折磨的方式。”
米斯达说到这里,感觉鼻尖有点发酸。其实他也等待了很久吧,没有说出来,没有任何迹象,他自四个月前关上那扇车门,和乔鲁诺说了声“再见”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一切按部就班,一如既往,可他的心已经产生了可耻的变化,他的悲哀和他的恐惧无人理解。
乔鲁诺还会来找自己吗,不清楚;自己还希望乔鲁诺来找他吗,不知道。那张脸,不知何时一旦看到就会引发内心的刺痛。令他深爱和令他忧惧的形象一天天分裂得越来越彻底,米斯达想他还是喜欢乔鲁诺的,可如今的乔鲁诺只能带给他痛苦和悔恨。他们回不到从前了,现状一团混乱,也没有来日方长可言。
这个人,那么近,又那么远,模糊到只有在不真实的清晰之中——只有在不真正看着他的时候,一个人关起来偷偷听他的声音,悄悄看他的影像,只单纯地感受着他的存在,才会感受到内心最真实的冲动——米斯达才会明白自己有多么迷恋他,哪怕迷恋的只是一个单薄的、脱离了一切的纯粹幻影。
想要接近的时候,却又会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到底已经相隔多么令人绝望的距离。他的身上,沾满了多么令人憎恶的气息。
“我恨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那些东西。从头到尾都是。“
”我做不到,我看一眼就觉得恶心。”乔鲁诺无言地看着米斯达,神情好像受到了莫大的惊愕和打击。他的衣襟在风中不断摇晃着,如同一袭冰冷的、黑色的火焰。
米斯达感觉自己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似乎将他牢牢地固定在了这个地方,这个与乔鲁诺相对的位置。他没有勇气向任何一个方向迈出一步,就像他始终没能主动打过任何一次乔鲁诺的电话,对他说我想见你,对他说我喜欢你。
米斯达痛苦地想到:他终归不是不倒翁。
“我恨你留在那里,我恨你只不过是百无聊赖,才来看我一眼。”
他会倒下,会破碎,会变得不可收拾。不能推搡,不能玩弄,也不能要求。
“我恨你……推开了我。”
甚至不能去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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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JO 茸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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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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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米 JOJO jojo的奇妙冒险 乔鲁诺 米斯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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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踪人口想起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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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米 jojo 乔鲁诺 米斯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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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一个月,从网恋到奔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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