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在寝室外伫立良久,夜里的风拂过他的脸颊,酒后之人对于此时的丝丝寒意感切尤深。他随手推门进入屋中,屋中红烛红帐,明亮的烛光与金石辉映之下,往日里严肃的屋子竟也透着温和的暖意。
甄宓跪坐在案前,团扇遮挡的半张侧脸之下,一身绣服红衣、金饰发冠,却神色黯淡。曹丕不为人察觉地笑叹一声,取走甄宓手中的团扇。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但那做团扇的班婕妤下场并不好。”
“裁作合欢扇,团团似明月……班婕妤也曾与夫君举案齐眉。'弃捐箧笥中'也罢,她的夫君也仍留她一份尊严,也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你又怎知我不会比汉成帝待她那般待你更好?”团扇轻轻放回案上,“让你嫁给我,受委屈了。”
“我本是戴罪之身,留我一条性命已是宽容至致。公子娶我,才是更委屈之人吧?”
“在这乱世,许多事身不由己,”他坐下来,将合卺酒斟入二人杯中。待甄宓也举起杯来,曹丕一饮而尽,“父王知道子建喜欢你,还执意将你嫁给我,当真只是为子建铺一条更好的路吗?”甄宓倾了一半的酒杯霎时在半空滞住了。曹丕假作未察,待她将酒杯落在案上继续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愿你被蒙在鼓里,奈何父王要把你做棋子,让你卷进了我们家的棋局…
…”曹丕顿了顿语气,平和道:“你是无辜的……今夜,我便不打搅你休息了,你我今后如何,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他眼神温和里掺杂了些许愧疚地在甄宓苍白的侧颜里停留了片刻,然后默默离开。